第四章 明月共潮生(第12/15页)
“我很好。”他说。
是很不好。沈奚想,她背靠在书架上,挨着他的手:“你不高兴?”
傅侗文摇头。
“到这里来。”他抬高右臂。
沈奚欠身,钻过去,他又将手臂一左一右撑在了她两边。
在这么大的图书馆,他为她画了个圈,小小的,方寸之间。她轻轻屏息,怕自己的呼吸都落到他脸上。
“方才,想到侗汌。”
是这样的原因,她想。
“仁济过去也会帮鸦片上瘾的人,他常提起。”
“四爷他……”沈奚沉默一会儿,转去问,“你看医学杂志,是因为想起四爷?”
他微笑,在默认。
她不会安慰人,但想尝试:“你去纽约,我们再见到那日,你让我叫你什么?”
“三哥。”
“同样是叫你一声三哥,我也会做到很好。”她仿佛在宣誓。
他安静着,笑着。
“替我解开领带,好不好?”他说。
沈奚没想透他的话,不舒服,那便出去好了,这里空气是不比外头。她糊涂着,还是把领带扣给他松开了,又去扭开纽扣。到这个地步上……
领带挂在那里,领子也松垮了。
有人在玉盘里放了明珠,左右晃着,珠子从这头滑向那头,又从那头溜了回来。她的心就是那颗珠子,滑来滑去,抓不到边沿,停不下。
多少琵琶夜上楼,香薰鸳被白团扇,他都是坐着看戏的那个,在这一处,却是登了台。却真像那戏词里说的,引她“……绕过这芍药栏前,紧靠着湖山石边,和你把领口儿松,衣带宽……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
“这样,很不成样子。”他笑着说,最后的字音压低了,突然低了头,去含上她的嘴唇,下唇。
惊雷炸开,她的眼前电光闪烁。
她避而不及,无措地将他衬衫的前襟拧出了厚厚一层褶子:“三哥……”只是下唇被他含着、咬着,身子就酥了半边。
可一张了口,他的舌尖就进去了。
这般风流浮浪,像有双手去点了一捻香,引人去宽衣解带交横卧……
他的手,搁在书架上。他的身,挨在她的身上。他的人在和她亲吻着,唇齿香舌。这就是亲吻吗?湿漉,迷乱,水光盈盈,香艳四射……还是他的本就和旁人不同。
西装从书架滑落,到地板上。沈奚受不住,人也滑下去,被他一只手握着腰,将她身子骨提上来,连带着裙子也拉到了膝盖上,将手埋在裙下,她的腿上。
她没来由地一阵眩晕,地动山摇,一层层书架倒下来,倒在眼前。
睁眼去瞧,一切如旧。
不过是他吻又深了。
傅侗文将舌尖从她舌上退回来,用嘴唇去亲她的嘴,手还是埋在层层裙褶里。她穿着纯棉长袜,拉高到了大腿上。
“还可以吗?”他问。话语含糊,指向是这亲吻的感受。
沈奚支吾着:“我……嗯,挺好的。”还要交换感想吗?这是哪国的规矩……
“我感觉,是可以的。”他笑。
沈奚将脸压在他肩头上,支吾了声,心跳着,不晓得如何再去应对。
傅侗文将揉在她腰上的裙摆放下去,就势弯了腰,去捡西装。沈奚才见自己左腿上的长袜已经落到了膝盖上头,错愕了一霎,脸又透红了,嗫嚅着说:“你别回头。”
傅侗文将西装拎在手上,不去看书架,随心抽了两本出来,准备拿出去装装样子。
沈奚双手摸到裙下头,将长袜提到了大腿根上……她想说好了,开不得口,索性也拿了一本书,急匆匆绕过书架,先走向大门。
傅侗文听到脚步声远了,把两本书搁在书架上,先理了衣衫领带,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才握着西装和书,踱步出去。
回到甲板上,也不晓得从何处起头,谭庆项竟然拿着那本翻译医书,在和吃下午茶点心的沈奚说笑。更让人奇怪的是,说的内容是他昔日的艳名在外。
“香烟那种小事,算不得什么,”谭庆项说得绘声绘色,“韩家潭不去说,就说百顺胡同里,他即兴送人的那句‘多少琵琶夜上楼,香薰鸳被白团扇’,到现在了,人家姑娘的墙上还挂着呢。他却没再去过。”
沈奚微微瞟了一眼傅侗文。
“那晚酒上头,作了这不成样的句子,”傅侗文也瞧她,“醒了再看,很不成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