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画家之章(第21/23页)

但是,浦部的心情并没有因为他们引起了如此强烈的反响而欢欣雀跃。

从东京回来以后,纯子曾经一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表现得非常温柔、顺从。可还没过一个月,她就随着夏天的到来又开始渐渐拉开了与浦部之间的距离。

浦部认为这是纯子性格中常常会出现的柔情与傲慢相互交替的阶段性变化。在不断起伏波动的情绪变化中,浦部开始觉得纯子的性格有些跟猫相似。

猫的身体既柔韧又灵敏。而且在感觉到冷、感觉到饿的困境中才会蹭到人的身边来。可是当你高高兴兴地把它放进被窝、准备抱紧它的时候,它马上又会摇晃着脑袋逃走了。猫就是这样,只有在它需要你的时候,它才会靠近你,一旦达到了目的之后,又会立刻扬长而去。而纯子接近浦部的方式就与猫的这种做法极其相似。

浦部并不想为此而责怪纯子。如果你想勉强束缚住纯子这只猫的话,她反而会躲你躲得更远。适当给予她自由活动的空间,她反而会更接近你。就算她暂时跑出去了,最终总还是会回来的。因此就算她离开你身边,也不必为此惊慌。

不过现实情况是,他也只有当纯子重新回到自己身边、心理上感觉比较轻松的时候才会这样想。而在纯子离开他的时候,即便想这样安慰自己也难。

从夏天到秋天,浦部就是在这种不稳定却又奇怪地达到平衡的状态中度过。一听到纯子又和别的男人一起喝酒、游荡他就会愤愤不平,可是当纯子忽然一高兴又回到他身边时,他便把愤怒抛到脑后,又紧紧地把纯子揽进怀中。在嫉妒那些围绕在纯子身边的男人们的同时,他也在嫉妒中不断释放、燃烧着对纯子的爱。

十一月中旬,大概一个星期,纯子再次去向不明。有一天,好友宗凑近浦部,小声问道:“听说纯子那个家伙跟殿村跑到钏路去了,是真的吧?”

“和殿村?”

“有人看见他们一起坐火车走了。”

殿村是从六月前后开始出现在浦部他们常聚的酒吧里来的男人。他自称是辞掉了东京某家杂志社的工作后,到札幌寻找新的工作来了。不过感觉上他好像也没什么固定工作,是个摸不透底细的家伙。虽然也听到过纯子最近常和他出双入对的传闻,但浦部却完全没想到他们的关系已经发展到一起外出旅行的程度了。

“恐怕是弄错了吧?”

“没错,他们说的确就是殿村。”

“那就怪了。”

在宗面前浦部虽然极力装出冷静的态度,而实际上心里却相当不踏实。阿寒可是去年夏天他们二人去过的值得纪念的地方。现在听说纯子跟别的男人到离那里很近的钏路去了,浦部实在难以忍受。

和宗分手后,浦部马上到纯子家以及所有他认为纯子可能会去的地方找了个遍。可哪儿都没见到纯子的影子。

纯子出现在心情烦躁的浦部面前是在三天之后的星期一的傍晚。她又像一只玩儿累了的猫回家一样,面带疲惫地回到了浦部身边。

“怎么样?旅行。”

时隔十天,浦部和纯子缠绵过后故意用冷静的语气问道。

“旅行?”

“我知道你和殿村去钏路了。”

“听谁说的?”

“这个城市本来就这么小,就算纯子想瞒着我,我也能知道。”

“我根本也没想瞒你什么。因为殿村说他要到钏路去办事,我就跟着他一起去了,就是这样而已。”

“然后又去了阿寒?”

“我为什么要去阿寒?”

“你在那儿也和殿村一起去浴池了吧?”

“没有。阿寒可是只有老师和我两个人的地方。”

“什么?”

“我只是路上和殿村搭了个伴儿,到钏路后就各奔东西了。所以回来的时候也只有我一个人。”

“那你为什么要去钏路?”

“只是想去看看而已,真的。”

“别再编谎话骗我了。你和殿村睡过,我知道。你喜欢像他那种没一点儿真才实学、只会耍嘴皮子的莫名其妙的家伙吗?”

“喜欢,非常喜欢。”

纯子的性格就是这样,你越是压她,她越是不服。虽然明知道跟她来硬的只会自己倒霉,但是已经迸发出来的怒气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平息了。

“既然你那么喜欢他,那就去他那儿好了。让那个端着架子的无聊家伙爱你好了。以后别再回来了。”

“我不会再来了。”

“随你的便。像你这种见了男人就发疯的女人,我实在受不了了。”

“发疯的是你,我讨厌死你了!”

纯子像一头想咬人的小狮子一样咆哮了一声,然后连雨衣的扣子都没系就跑出了旅馆。

浦部对于这次和纯子的争吵看得还比较乐观。吵过了就吵过了,到最后她还是会回到自己身边来的。当这只猫受了伤、挨了饿的时候,她肯定还会回来的。这是他长期和纯子相处总结出来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