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ry I(第7/9页)

  艾美眼中的光芒慢慢地黯去,她靠近了玛丽几步,将她逼迫到了露台的一角。

  “而殿下,您的人生,是法国的另一半。在您的人生里,镶嵌着羽毛的帽子是五十枚路易,华丽的宫裙是两百枚路易,而一个像今天这样光华典雅的舞会,可以让我们一个街区的人舒舒服服地生活一辈子。但您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样的问题,您甚至不知道。”她的眼里再也没有犹豫,“你不配做法国皇后。”

  艾美说完这句话,她的双手向前推了过去。

  玛丽没有反应过来,她几乎来不及尖叫、她就穿着侍女的裙子,这样迅速地向下坠落了过去。

  艾美剧烈地呼吸着,胸口起伏了好一会,她才从上面小心地探过头去,那样高贵、单纯的皇后玛丽,已经摔得血肉模糊,在夜色里了然没有生气。艾美下意识地按了按自己的脸——但她们的长相忆旧依稀可辨。艾美双手端起一旁巴洛克风格的花瓶,对准了玛丽的头,随即松开了手。

  (6)另一种人生

  清晨再次来临,奥地利的使团即将离开巴黎。

  弗朗索依照约定,来到皇后的会客室,皇后被侍女们簇拥着来到了房间,这与二人早前说过的并不一样。而当皇后抬起头来看向弗朗索的那一刹那,他似乎什么都明白了。他震惊地看着堂而皇之坐在自己对面、接收着自己拜礼的艾美,气愤地浑身发抖,恨不得就要冲上前去,直接将她从那座位上撕扯下来。

  艾美平静地喝着茶,带着微笑地说,“弗朗索男爵,请您转告我的母亲,我在法国的生活很幸福。我作为法奥两国和平盟约的枢纽被嫁到巴黎,我一定会谨守母亲的教诲,做好法国王妃,为法兰西带来更好的未来。”

  此言一出,身旁的法国侍从们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而弗朗索明白了,他强忍着即将涌出的眼泪,带着哽咽地行了一礼,低沉地回复道,“陛下听到您这样说,一定会很开心……请您多保重,我会再来探望您。”

  艾美掀起唇角微微笑着。是的,他必须再来,而且他还要成为她的共犯、护她周全。如果有天法国发现奥地利远嫁而来的公主是伪冒的,那奥地利是无论如何都难撇干系。

  她看着弗朗索走出门去,放下了茶杯,又笑着说,“我想送一些金钱食物给巴黎的平民,你们安排一下。”

  艾美心想,自己拥有了一切,玛丽没有做到的事情,她想做到。玛丽如此奢侈浪费,那么她可以改变这些,将钱财分散给那些需要的人们。但这样单纯的想法,很快被无情的现实击毁。虽然玛丽贵为王后,又深得路易十六喜爱,由于奥地利与法国微妙的关系,玛丽被完全地隔离在这个国家的任何政治活动之外——包括送一些食物给巴黎的平民。这涉及到王室的形象却也与阶级等级制度不相符,艾美说出了这个愿望,竟然引起了激烈的讨论,想要快些救济自己街区的同伴一事,却远远比想象得困难。

  甚至有大臣怀疑艾美是与弗朗索接触后,得到奥地利女王的授意来收买人心。

  艾美发现,自己周围的侍从又变多了。

  那些侍从围绕在她周围,日夜无休。这一刻,她似乎理解到玛丽的痛苦,在诺大的宫殿里,她没有任何一个可以依靠的人、甚至没有一个可以与她说话的人,所有的侍从都是法国人,他们尊敬她、满足她一切的要求,可另一方面却也看着她,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无论这瞩目是来自好意,还是出自防备,艾美作为皇后,没有一日可得自在。

  至于马尔斯,她担心着他,却找不到理由去见他。而她却也不能派人送钱回去给他——她怕马尔斯会说什么,她怕因为马尔斯而招致怀疑。她小心地隐瞒着自己的身份,这样的辛苦让她难以呼吸,以至于到了后来,关于马尔斯的事情,她都担心得少了。

  艾美开始觉得凡尔赛宫是一个巨大的鸟笼,她取代了玛丽,却永远都无法离开这里。

  她开始做噩梦,梦中一次次地见到从露台上跌落的玛丽。

  起初她害怕,可很快,她就不怕了。她把梦中血肉模糊的玛丽当成唯一一位可以信任、交谈的对象,她甚至在梦里可以笑着问她,“玛丽,你当年是如何从宫殿里溜到外面去的?”

  金钱、华服、舞会、美酒,这一切渐渐变得司空见惯却也毫无意义。

  艾美举办自己的沙龙,她邀请了自己喜欢的贵妇人、甚至男性的贵族来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