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审第七天(第10/14页)

四十多岁的男人虽然也像是在闲聊,但还是涉及了刚才的审理内容,他还向始终保持沉默的三十多岁男子寻求赞同:“是吧?”

“确实不太想被人这么说……”三十多岁的男子露出困惑的笑容。

里沙子盯着桌面,听着再次环绕在耳边的交谈声。

六实和她丈夫应该是那种什么话都可以摊开来讲的夫妻吧,搞不好还可以随意查看对方的手机。年长女性应该和她们那个年代的女人一样,都是丈夫说一不敢回二。虽然程度可能不太一样,但白发男士的家庭关系一定也是如此吧。至于四十多岁男人的家庭关系是否也是如此,里沙子就想象不出来了。虽然他之前说过老婆大人很可怕,但那是指他自家的夫妻关系,还是一般情况呢?里沙子无法判断。至于三十多岁男子的情形,也很难判断。

所以大家才根本无法理解,里沙子有点失望。

重点不在于什么敢说,什么不敢说。就算现在端出这话题来讨论,这些人也无法理解那种自己绝对无法主动开口的感觉。

所以这些人一定无法理解周四晚上的事,还有我和阳一郎之间滑稽的误会。他们肯定觉得,只要把事情的经过讲清楚,说自己绝对没有虐待孩子不就得了。

里沙子敢要求老公别把自己将母乳换成配方奶的事告诉婆婆,也敢表明希望哪天能住在独栋房子里。但自从周四之后,里沙子不知为何就不敢要求阳一郎有聚餐或应酬一定要说一声,以便自己规划晚餐了。里沙子只能说服自己,要理解阳一郎可能不方便提前联络。里沙子觉得眼前这些人肯定无法理解这种心情,就像六实遇到这种事一定会讲清楚,年长女性则本来就不会这么要求另一半。

如果现在能表达清楚就好了,问题是我做不到,里沙子悄声叹气。我不是要袒护那个打扮花哨地出庭的被告人,只是想告诉大家,确实会出现她说的那种情况。敢提丈夫的收入,却不敢要求他早点回来,这种心态非但不矛盾,还很常见;被强势的保健师搞到失去自信也是常有的事;无法向别人袒露心声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在公园也常会遇到讨人厌的母亲;别人其实没什么恶意,自己却过度解读,以至于心情低落,这种情形也很常见;也常被婆婆的一句话气得半死,或是被母亲的无心之语伤害;也常觉得自己的运气很差、衰事连连……但事实上,就是会有那种霉运连连的时候。要说以上是主观感受,倒也没错。但是,如果我们不动用主观感受,又该怎么判断事物呢?

要是我试着这么解释,大家肯定会觉得奇怪,质疑我为何拼命袒护那个人吧?他们肯定无法理解我并不是想袒护她。但我只能这么说,因为这就是我最主观的真实看法。

“她母亲之所以跟她念叨那些事,也是出于关心,她却想得那么负面,还把一切都怪到父母头上,要是我女儿这样说我的话,我会哭死的。”

年长女性啜了一口茶,半开玩笑地说。无奈的笑声扩散开来,又消失了。

检察官从水穗与寿士结识之前的情形开始讯问。

水穗结识寿士之前,曾和某位男性客户谈了一段不到一年的恋爱。交往之初,水穗并不知道五十几岁的对方是有妇之夫。对方常约水穗一起吃饭,约莫半年后水穗才知道他有家室。水穗马上提出分手,但对方不愿意,结果花了两三个月的时间才彻底斩断这段感情。两人后来就完全没联系了。两人在一起时的餐费和旅行费用都是男方支付,除了生日和圣诞节之外,平常对方也会送水穗礼物,像是名牌包、鞋子、饰品等。虽然水穗会收下,但从没主动要求对方送这些东西。之所以接受对方的心意,是因为她顾虑着要是拒绝,对方会觉得很没面子。

后来水穗参加由朋友策划的联谊餐会,结识了寿士。相当投缘的两人当天便在饭店过夜,就这样开始交往了,半年后考虑结婚。

结婚一事是水穗先暗示的。除了被寿士吸引之外,也是因为水穗想把握住机会,不想再遇到像上一段那样被欺骗的感情了。但水穗不记得自己说过“要是不想结婚,不如分手”之类的话。

不记得了。

检察官讯问后,水穗就常常说这句话。

婚前,水穗说要介绍寿士给父母认识,但当天只有水穗的母亲赴约,父亲并未出席。对此,水穗也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对寿士解释过,告诉他是因为自己无法将工作不是很稳定的对象介绍给严厉的父亲。

水穗也不记得两人商量订婚仪式和婚礼时,自己曾对寿士说,若不是办在像是东京柏悦酒店、四季饭店、东京君悦酒店这种等级的饭店,父母肯定不会认同,自己也觉得不如不办。水穗表示,自己对具体的饭店名称没有半点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