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1(第10/12页)

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只手还在玩着那张牌,然后,他压低了声音。

“还有一件事,”他说,“我需要苏帮我。我娶到这姑娘之后,不想把她留在身边。我认识的一个人会来把她领走。他有一个地方把她关起来,那是一座疯人院。他会严格看管她,严格到,可能……”他没再说下去,而是把牌翻了过去,他用手指按着牌的背面,“我必须娶她,”他说,“还得——就像小约翰说的——还得搞了她,就搞一次,看在那笔钱的分上。然后,我要在她浑然不知的情况下,把她送进疯人院。这也没害着谁,我不是跟你们说了嘛,她已经半疯半傻了。但我得以防万一,我需要苏在她身边,保证她啥都不知道,在边上撺掇她,让她傻乎乎地掉进圈套。”

他吸了一口烟,像刚才一样,他们的目光都转向了我,除了萨克斯比大娘。绅士说话的时候,她一言不发,只是听着。我看见她一边听故事,一边把杯子里的茶倒了一点在碟子上,在碟子里晃了晃,然后举起来一口喝下。她喝不了热茶,说热水会把嘴唇变硬,确实,我所认识的大人里面,没有哪个女人的嘴唇能比她的柔软。

眼下这一片沉默中,她放下杯碟,掏出手帕擦了嘴。她看着绅士,终于开口说道:

“为什么是苏?”她说,“全英格兰那么多姑娘,为什么找我家苏?”

“就因为她是您的啊,萨大娘,”绅士回答说,“因为我信得过她,因为她是个好姑娘——也是个不在乎那些条条框框的坏姑娘。”

萨克斯比大娘点了点头。“那你打算,”她接着问,“怎么分这钱?”

他又看着我,但话是对萨克斯比大娘说的。

“苏拿两千英镑,”他摸着胡须说,“而且可以拿那个小妞所有的衣服、首饰珠宝、小玩意儿,随便拿,只要她喜欢。”

就是这桩交易。

我们在那儿考虑。

“你怎么说?”最后绅士问我,这次他是对着我说的,见我没回答,又说,“对不起,我突然就给你找了件这么大的事,但是你也知道,我时间紧迫。我得赶快找个女孩。我希望这个女孩是你,苏。我真心希望是你。如果我这希望无法实现,你就赶快跟我说,行吗?这样我好另外找人。”

“丹蒂来做,”一听这话,约翰就说,“丹蒂做过女仆的——是吧,丹蒂?——她给一位太太做过女仆,在佩卡姆的一座大宅子里。”

“我记得,”易布斯大叔一边喝茶一边说,“丹蒂把帽针扎到那太太胳膊上了,就这么丢掉了那活儿。”

“那女人就是一泼妇,”丹蒂说,“是她把我惹毛了。这个女孩听起来可不像泼妇。你说的,她就是一乖孩子。我能给个乖孩子当女仆。”

“他问的是苏,”萨克斯比大娘轻声说,“苏还没给话儿呢。”

他们的目光又都转向我,这目光让我紧张。我转开了头。“我不知道,”我说,“这个招听起来有点儿怪。让我假扮成一个小姐的贴身女仆?我哪知道该做什么啊?”

“我们可以教你,”绅士说,“丹蒂可以教你,她不是干过嘛。这事能难到哪里去?你只要坐在那儿,陪陪笑,帮那位小姐拿着嗅盐就行了。”

我说:“要是那小姐不想要我做她贴身女仆呢?她为什么会要我?”

他已经考虑过这个了,他把什么情况都考虑过了。他说,他就说我是他老保姆的妹妹的女儿——城里姑娘,家道艰难。他说,那位小姐会看在他的面子上收下我的。

他说:“我会给你写一封品行推荐信,落款就写东西街张三女士——她看不出破绽的。她从来没出过社会,连伦敦的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她能问谁?”

“我不知道,”我又说了一遍,“要是她压根就不像你自己想的那么喜欢你呢?”

绅士显出一副谦虚的样子。“这个嘛,”他说,“时至今日,我想,我还是有能力判断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妞是不是喜欢上了我的。”

“要是,”萨克斯比大娘说,“她喜欢你喜欢得不够呢?要是她变成下一个班贝尔小姐或者芬奇小姐呢?”

班贝尔小姐和芬奇小姐是他几乎娶到手的两个家财万贯的千金小姐。

听到她们的名字,他冷笑了一声。“她不会的,”他说,“她不会变成那样的,我知道。那两个姑娘有爸爸——野心勃勃的爸爸们,还有律师盯着。这女孩只有一个舅舅,他对书以外的东西一概不闻不问。至于说她喜欢我够不够——我这么说吧,我觉得她一定会的。”

“喜欢到肯从她舅舅的大宅里私奔出来?”

“那个破宅子,”他说,“对她这年纪的姑娘来说,太憋闷了。”

“可她这年纪对你不利。”易布斯先生说。在他这行混久了,多多少少也懂点法律皮毛,“只要她不满二十一岁,她都得听她舅舅的。不管你有多快,有多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带她走了,他舅舅一样能把她要回去。你是不是她丈夫,根本算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