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第5/6页)

“你对我而言永远是特别的,玛德。”

“是的,因为我是你能找到的与公爵夫人最接近的女人。”

他没有料到这句话的到来,倒退了一步。

“别胡说,玛德。你马上就要离开了,难道我们不能——不能至少平和地分别?为什么要一再提起这样的话题?”

因为我们从来不提起,我不提起公爵夫人,你不提起罗斯贝尔,于是你与我就这么相安无事地共处,如同我们果真相爱了一般。但如今一切都不同了,我的玫瑰凋零了,我要永远离开栽培她的土壤,远离公爵夫人,远离梅,远离我在英国记者界无冕之王的地位,远离一切我热爱的事物。既然一切都已经崩析破碎,我又何必继续保持无谓的假象?

“如果你承认的话,艾略特,说不定你早就从你对公爵夫人的感情中挣脱了出来。你爱她,因为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根本不需要你保护的女人。这使你成了一只可悲的狗,或者别的什么,围绕在公爵夫人身旁打转,任何时候你嗅到了一丝不对,一丝她也许需要你保护的可能性,你就迫不及待地迎上前去,迫不及待要扮演那个英雄的角色,一旦你失败了——就像玛丽·库尔松在下议院揭露了事实的那一次,你便痛苦无比——远胜此刻你要立刻将我送走所感受到的疼痛。”

艾略特极力维持着作为贵族的平静,只是他空洞的声音似乎猛然间找回了活力,像是一座嘶哑的火山,密密的熔岩在舌头下流淌,烟雾在鼻尖弥漫,“我不爱她,玛德。”

“大部分时候,是的,当她坚持着那一套你并不认同的理论,当她在下议院为了扩大投票权而努力的时候,是的。但当她需要你的保护的时候——就如同这一刻——所有的感情就会卷土重来。为什么不承认,艾略特,也许那会让事情好受得多。”

“这是什么意思——‘就如同这一刻’?”

“意思就是,你没能保护我,是因为你选择了保护公爵夫人。”

火山在沉默中涌动,灼烧着艾略特的双眼,他的尊严静静地被炙烤着,连同着他的忍耐。

“玛德。”

他走上前来,将她拉入怀中,手掌有力而且充满怒气,这通常意味着意味着激烈的欢嗳将要到来,但不是今天,也不会是以后,终点在报纸被印出的那一刻就已经跨越。他们的关系开始于玛德企图从他口中套出他对公爵夫人的感情,或许也该这么结束。

她按着他的手,与他平视着。玛德的力气比他大得多,隐藏在苍白细嫩的肌肤下的是强劲坚韧的肌肉,是世界上最好的拳击手训练出的技巧。如果她愿意,随时都能把他摔到这个房间的另一头。她好想这么做,她好想粉碎一切,只要能换取一丝不离开的可能性,她有如同知己般的公爵夫人,她拥有着一支秘密开放的玫瑰,她有着记者界无冕之王的地位,她有着最棒的情人,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要能继续留下。

好狠毒的报复,路易莎,好狠毒的报复。

“玛德。”

艾略特又喊了一声,滚烫的嘴唇吻上耳廓。

“对不起。”

这三个字如此沉重,如同她必须在今天之内抛在身后的一切;这三个字又是如此愧疚,如同艾略特终于承认的事实——他是为了保护公爵夫人,保护马尔堡公爵,才逼迫着她现在就离开。

她在他的臂弯里扭过头去,注视着打字机上那张写了半页的纸。没人明白公爵夫人付出了什么,没人知道公爵夫人站在下议院发表初次演讲时,面对她即将要牺牲的代价时的痛苦,但玛德如今也在嘴唇中尝到了,带着咸味,湿润苦涩。

艾略特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仿佛烙印落在肌肤上。

“如果我非要承认一个事实,玛德,那我只会承认,我爱着你。我的姓氏,我的身份,我没有选择的未来,只允许我承认这么多,但这的确是个不容辩驳的事实,无论你是否相信。”

多么冷血无情的贵族男人,一边说着爱你,一边逼迫着你离开。

玛德心想。

可她不也如此,她的爱同样带着戏弄,欺骗,与隐瞒,因此丑闻才有了滋生的空间,因此路易莎才能握住把柄,因此她不得不为此付出代价。“爱使人脆弱不堪,使人有可乘之机,”她喃喃地说,“艾略特,别忘了这一点。”

玛德·博克,永远别忘了这一点。

“我再也不会。”他将她搂得更紧了一点,怀抱甜蜜又哀伤,如同真正的恋人告别时一样正式。“我再也不会。”

至少他承认了,至少他明白了。

她没有更多要做的了。

“替我将这份草稿交给公爵夫人,”她指着打字机上的纸张,说道。如果要离开,倒不如趁早,趁着她还没有动摇,趁着伤口还新鲜,“伊莎贝拉会将它写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