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丹凤翔 第二十三章 问情为何物(第5/6页)

“母后,贵妃亲生的二公主在宗谱上,却记在了皇后的名下,您认为这是财物能够弥补的吗?”

太后有些心虚:“那瑾瑜不是一直在她身边养着的嘛,又没有抱开过。”

“母后,若是当日皇祖母将儿子记在皇叔的名下,仍然在您身边养着,您觉得是一样的吗?”

太后语塞。

“母后,您因为怕儿子宠爱贵妃,会令皇后之位不稳,甚至不去查一查事情的真相,就听凭那些人的一面之词给贵妃定罪。儿子想,母后当日其实也并非完全相信贵妃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您只是觉得那是一个机会,可以借此压得贵妃抬不起头,尤其林美人一死,更是死无对证,贵妃若想借此翻身,自是千难万难。”

“按您的本意,原是想贵妃这一胎生的若是男孩,凭您当日给贵妃定下失德之罪,就能名正言顺地将其归在皇后名下,这样纵使将来查出了事实真相,宗谱之上,皇长子已经记为皇后所出,儿子纵然找到证据为贵妃翻案,也不可能改变什么,却没料到林美人落胎之事,自始至终,就没一句真话。”

朱瞻基言语一句比一句犀利,直指太后内心:“母后,儿子知道您防着贵妃,甚至不愿意相信她本性纯良,把她和郭贵妃还有前朝那些个妖妃等同,全是因为您害怕儿子会因她废后,坏了儿子的清誉不说,还会动摇国本。可母后有没有想过,您这样看似为国为公,其实是为着一己之私在冤枉贵妃?”

窗户纸捅开了,太后也无意再行遮掩,她看着朱瞻基道:“皇上心知肚明,这并非哀家的私心,而是皇上的所作所为,步步都是朝着废后的打算,历朝历代,从未有皇后无过被废之事,皇上这样做,会留下骂名的,哀家不能让你这么做。你是一个好皇帝,你要把大明治理出一个盛世,你的心思,就不该用在男女之情上,贵妃好也好,坏也罢,她令你生出这样的念头,哀家就不容她。”

朱瞻基有些悲哀地看着太后:“母后,规矩就那么重要?祖制就那么重要吗?若一味守旧,何来创新,何来开拓?母后当年,是不是因为这样的心理,所以才痛恨父皇用心在别的女人身上?”

“可是母后,您有没有想过,如果生死都不能够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处,就是得了这天下,拥有这万里江山,何尝不是无边的孤单?”

“儿子不过是想和贵妃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她不当上皇后,待她百年之后,能入儿子的帝陵吗?”

听到朱瞻基说出心里的真实想法,太后大惊失色:“皇上,万万不可啊,你得守着祖宗的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没有规矩这天下就要大乱。皇上就是要创新,要开拓,也该将这份心用在朝政上头,而不是尽花心思于女人的身上,这后宫里头的女人,就是给你开枝散叶、承继我大明江山的,新的来了旧的去了,你何必执念在一个人的身上?”

“况且,皇后自嫁给你这么些年来,恭谨谦和,贤良大度,她何曾因为你宠贵妃,为难过她半点?她甚至因为郁结在心,坏了身子,皇上,你怎么忍心?连袁天师都说‘宜向济水求佳偶’,她可是与你天作之合的发妻,正宫娘娘啊。”

“就拿哀家来说,若是当日你父皇也如你一般,执意改立郭贵妃为后,你能理解吗?你觉得应当吗?”

朱瞻基看着太后,摇了摇头:“母后,您明知父皇和您的情分,并非儿子与皇后可比,何必还说这样掩耳盗铃的话呢?儿子相信,皇后她会明白的,即使不明白——”朱瞻基脸上现出一丝嘲讽之意,“以她的贤良大度,她也不会反对的,就是反对,她也会在母后这儿下功夫,不会对儿子直接说的。母后,您觉得夫妻做到这样的份上,有意思吗?就像您对父皇,到了最后,您在意过他作为男人的需求了吗?您只是一个劲儿地劝啊劝啊,让他当一个英明的君王,却忘了,他对您而言,首先是丈夫,是您孩子的父亲,而后,才是一个君王。”

“至于说天意,袁天师也说贵妃是天命所归,终有一日会贵不可及。”

看着太后听闻此言,一脸震惊的样子,朱瞻基微微一叹:“母后,儿子心意已决,还恳请母后答应儿子为贵妃授金宝。至于天命,儿子就与母后赌上一记,从今往后,儿子在贵妃那儿歇息几晚,就在皇后那儿歇息几晚,她们两个,谁先生下皇长子,儿子都会立为太子。若是太子为皇后所生,儿子从此不再起妄念,贵妃永为贵妃,若太子是贵妃所出,届时,也请母后再不要阻拦儿子了。”

宣德元年五月初一,皇上召见礼部尚书胡潆,讲了自己赐贵妃孙清扬金宝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