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第2/3页)
她忍着饿,慢慢地朝那边挪去,将那块饼从尸体的手底下夺了过来,却没力气拿稳。
干硬的圆饼脱离了她的手,她急忙去捞,那饼滚到了路中央去,被一辆行驶过的马车的轮子碾碎了。骑马随行的人也差点当她是倒在路中央的尸体,要策马一脚踩过去了。发现人还会动时,连忙拉住了缰绳,惊呼:“你这女娃娃,躺在路中间,是不要命啦!”
她饿得头昏脑涨,耳朵里嗡嗡鸣叫,只知道唯一的饼没了。极度饥饿真的会让人丧失理智,愤怒地捡起了路边一块石头,用尽力气,朝着马车轮子扔了过去。
下一瞬,她就像个小鸡崽一样被人提溜上去了。马上的那人凶神恶煞道:“你好大的胆子!”
马车的帘子掀开了,透露出了一股药香味。昏暗的车厢里,坐着一个如玉之姿的公子,眼如点漆,面孔苍白,肩上绕着貂裘,似乎身体不佳,也看不出年纪,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
这满大街的疮痍,似乎都与这样的车中贵人毫无关系。
拎着她的那个人,用手臂夹着她,摸着下巴:“庄主,我看这小东西得有八岁了吧?快饿死了还知道攻击人。您再瞧,这脸脏成这样,眼睛倒是有神,还会挠人。”
他们从马车里取出了两个馒头给她。醒来后,她就已经被稀里糊涂地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了——一座阔气又漂亮、远在尘嚣外的庄子。
过了很久之后,通过一些细节和蛛丝马迹,戚斐才判断出,此地就是只存在于她大纲的构想里,还没有正面设定过的那座山庄——连“洛家庄”的名字,也还不曾存在。
不像第二次穿书时,故事的起点与终点都是决定好的,过程再怎么起波澜,都是一根两端被钉子固定住的皮绳。
这第一次,没有了太多条条框框的限制,每一个角色,都在野蛮而肆意地生长着,渐渐拥有了连原作者也不能控制的意志。
来到洛家庄后,无可否认,她的日子是过得比以前好多了。虽然不能离开这里,但是有床睡,有被子盖,也不用出去打猎寻求生计了。只是,在头两年,每逢夏秋,各三个月共半年时间,她都会被带到一个石室中,要泡进药桶里,小臂上也会多添几道伤。
据她所知,和她一样的人并不少。但不超过一年,他们就都换成了陌生的面孔。只有她一个活过了一个又一个季节。
在这段时间内,她不时便会想起当年和她一起生活的小屁孩,想他到了北昭哪个地方,想他过得好不好。
至于当日那个坐在马车里的人,她再也没见过了。但也知道,他就是这些人的主子。再加上当日本来就看得不太清他的脸,心里也渐渐将对方视作了恶鬼一样的洪水猛兽。
事情发生变化,是在两年以后。
她已经很熟悉洛家庄守着她住的这片院门的那几个人的习惯了,有时候,会趁他们没注意,通过爬树,溜到花园里去玩。她住得离莲池很近,喜欢在夜里溜出去,趴在池边的石头上透气。
不过那天,有人比她先来了,还坐在她平常坐的那块石头上,霸占了她的位置。
那是一个瘦削的男子。披着白袍,不似谪仙,只如鬼魅,一动不动的。他侧着脸,看不清表情,可侧颊,却仿佛泛着一片潮湿的光。
看这人的模样,应该也是和她一样被试药的人。在这里的日子是很不好过,怪不得他一个大男人要哭。
戚斐躲在花丛后偷看,她是偷偷出来的,自然不想被人发现。心里也在想,这人应该也不愿意被看到哭,她还是赶快走吧,一时又想,凭什么要她回去,这里那么大,她可以换个地方去趴。
正踌躇不定时,那人已经察觉到了她的气息,侧过头来。面上的泪痕已干,两道冷淡的目光投了过来,一眼就见到了鬼鬼祟祟地躲在花丛后的她。
这人生得还挺好看的,有一种雌雄莫辩的病弱之态。可不知为何,被他的两道目光盯着,她浑身都涌出了一种汗毛直立的危险感。在原地僵了一会儿,想着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就冲他笑了。
趁那人怔愣时,她转身就跑了。
……
后来才知道这人根本不是与她同病相怜的人,而是她的噩梦,洛家庄的庄主。
想起那晚的事,戚斐惴惴不安了一段日子,总担心会被秋后算账。结果事情却出乎意料地往另一个方向发展了。她不知道哪里合了洛红枫的眼缘,摇身一变成了主子,只是,虽然名为养父女,关系却并不真如父女般亲厚。
她看见自己手臂上的疤,就会忆起曾经在夏秋季节时,被带到石室里的恶寒的经历,对洛红枫亦一直亲近不起来。
没享几年福,她这副被荼毒了两年的身体就露出了颓态。任后来如何挽救,也无法改变日落西山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