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木槿花西月锦绣 第六十三章 长是人千里(第11/14页)

他剧烈地咳了起来,而司马遽似在低声地咒骂着:没用的情种祸胎。那声音里却一丝无奈和悲痛。

我的脖劲间有冰凉的泪水滑落,混着一丝血腥味,他抚上我的脸颊,哀伤地轻轻道:“岁月一年一年过去了,你生还的希望越来越小,我却依然在幻想着,有一天你会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天真得想着,如果上天肯把你还给我,我一定好好待你,再不让你吃半点苦,我要让你天天对我笑可是可是直到看到你为了救我跟着撒鲁尔跳下去,还有在汝州战场上,你满身是血的样子,我终于明白了,我不过是第二个原青江,我该死地出版了那本花西诗集,这八年来,其实是把自己心爱的人往死里逼。”

“木槿,原谅我。”他颤声道:“我一直想对你说出这句话,你要怎样折磨我都行,只是,你莫要再离我而去了,我已经受够了没有你的日子,求求你醒过来吧。”

从我十五岁那年,第一次见到原非白起,我就开始不由自主地探索他的心理,今夜,我万万没有想到,所有的答案却源于我对他的那丝傻笑。

以前我总是以为段月容是这个世上最疯狂的魔,直到这一刻我才知道眼前这个天使一般的人,才是世上最深情,最痴迷,最疯狂的人,也许他一直以他的父亲为不耻,一直想做一个超越他的人,可是却无意间陷入自己作茧自缚的情网,终于成了比他的父亲更加偏执的人。

我一直以为他爱着我的妹妹花锦绣,却也对我多多少少有些特殊的感情,而我却始终不能分辨这天人一般的原非白对我的示好中有多少是出自利益算计,多少是出于对我的好奇,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他对我这份爱的份量。

当我幻想用八年时光消磨这一段无望的爱时,他却执着地把这一段孽缘彻底地化成了他的心魔,生生地折磨着自己。

我睁开了眼睛,原非白憔悴的脸就在眼前,他狂喜道:“木槿你醒来了。”

司马遽的面具也出现在眼前,我听到他非常惊讶的声首:“哈,还真醒啦?”

他立刻快步向外走去,大叫着:“林老头,快点进来,祸害果然遗千年,她醒啦。“

原非白一片疼惜地看着我,扶着我小心翼翼道:“木槿你怎么样?”

于是我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我想大声对他说:你这个大混蛋,毁了我一生,你知道吗?你才是大祸水,人间大祸害。

可是话到嘴边,只觉气若游丝,万般艰难,我勉力抓住他的前襟,看着他的凤目圆睁,柔肠百转间,只是流泪道:“我要尿尿啊。”

然后,我再一次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已是元庆四年的雨水。

我又回到了樱花林,可是这回樱花林中一片寂静,所有美丽的粉色凝在空中,我慢慢穿越前行,一经触碰,美丽的便化作粉色的灰烬,掉落于地化为尘埃。

远方有一个红发少年和一个大辫子的少女一动不动地背对着我坐在樱花树下,含笑地摸着一册满是针眼的寺集,

“看看,那个可怜虫眼中的你?”一个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转身,却见血瞳地撒鲁尔正坐在河边同我一起看着黑河里的倒映,他可能是刚刚摆脱恶鬼的揪緾,正微喘着气,使劲平复呼吸。

我这才注意到那河里的画面中,那少女的脸上不时拂过灿烂的,可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她没有表情,甚至没有五官,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张空空的脸.

果然非珏从来就不知道我长什么样。

我微笑地唤着他的名字,手刚刚触碰到他的身子,他便化作片片樱花飞舞,所有的场景全部化为樱漫天飞舞,渐渐那片粉红的世界化作殷红似血的粉尘,最后那个世界变作一片黑暗。

我一惊,使劲睁开眼,依稀看到锦绣伤心欲绝地伏在我前哭泣,哭红了一双紫瞳,反复地说道:”你这大傻子,为什么要去送死。”

白面具静默地站在她身后,他身后跟着个小孩子,那个孩子抓着他的衣袖,也带着个面具,对锦绣探头探脑的,像一个幽灵似的。司马遽在那里幽幽道:“别太伤心,林毕延还没有发话,许是有救。”

可是锦绣却没有理她,只是埋头哭,哭得髻落钗松,妆容俱毁,涕泣,连声音都变了,好像她很久没有这样哭了,好像她人生的支柱哄然崩踏。

“你把她放到那人手里,应该料到这个结局的,也许,你只是在难受,她居然爬回来了,”司马遽又忽地换了一种口气:“毕竟这回子,她死在他面前,便会永远留在他心底,你是彻底没希望了。”

锦绣终于有了反应,慢慢直起身来,止了哭,却对他回首吼道:“你闭嘴,像你这样的原家狗怎么会懂得我们姐妹之间的感情。”

锦绣头上的黄金镶翠步摇被大力甩向那个孩子,那孩子吓得大叫一声用手挡开,然后逃开了去,而我则很混乱,不知这是永业三年的恶梦,还是现时发生的恶梦,因为我一直都不喜欢暗宫宫主,我讨厌他的嚣张跋扈,随意污辱我和锦绣,还有草菅人命。可是我怎么也无法醒来,对不起,锦绣,我实在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