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2/3页)
而且无论什么时候,无论跟谁在一起,总会想起那个人。
即便身边没有人,一样时不时就会念起他,念起过往。这么多年过去了,想知道他过得怎么样。
应该已经有别人了吧。这么好的人,不可能还单着的。
而且,要是现在见了面,该说什么呢?
相较于故乡,美东的春天总是来得迟晚,偶尔四月初才会迎来最后一场雪。冬末初春的时候,一个月有近三分之一的天数会下雨。清冽的雨水冲刷高楼与路面,像是钢铁森林里的一场甘霖。
随着冰封的大地为那热烈的雨滋润融化,布鲁克林的樱花总在四月中下旬迎来盛季。春光明媚的周末,前往植物园的路常常堵上好几英里,全是前去赏花的人们。野餐、嬉戏、散步、作画。空气里充满阳光,欢笑,和花朵的芬芳。白天与夜晚,春光与灯影,不论走到何处,皆是满目的缤纷烂漫。
有时一场不轻不重的雨,打落一地的花瓣。
于是湿漉漉的地面倒映起暧昧的灯影,雨水积起的浅洼被晚风拂得波光粼粼。水面上浮着一层花瓣,风一吹,柔软的边沿轻撞微蜷。水中沉着一轮明月,清澈而皎洁,水面泛起涟漪的时候,就像在低吟诉说着什么。
以及,那个人的身影。
于是夜晚的空气中飘荡起悠扬的乐铃。樱树的花瓣飞扬,紫荆树的影子轻晃。空无一人的花坛边上,一白一黄两只野猫飞快地钻进黑魆魆的灌木林。清风携来阵阵幽暗的花香,也拂得头顶的枝叶窸窣作响。
就是在这样湿润而沁凉、温柔而宁静的夜里,那个人跑得气喘吁吁。
而看到他的那一刻,那人的眼神,炽烈的,汹涌的,喧嚣的,澎湃的。
教人为之疯狂。
Kitt说,你这样,就没在床上叫错过名字吗?
他哧一声笑了,抿起嘴认真想了想,说,还真有。不过那家伙没有发现,因为是中文名。
这下Kitt起了好奇心,问,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他说了一遍。
Kitt摇摇头,说,肯定发现了。没告诉你而已。这听起来一点也不像呻吟。
他笑了。那怎么办。这下完蛋了。看来下次得封住嘴才行。
Kitt露出鄙夷的表情。
什么呀。你怎么看不到问题的根源?就没想过要在对的时候叫出对的名字吗?
他摇了摇头。
母亲打电话来,告诉他父亲查出胃癌晚期的时候,他刚刚开完一上午的会。母亲在电话里说,本想等到晚上再告诉你的,怕打扰你工作。但是忍不住了。
一切是那么突然。他拿电话的手发着抖。
正如十二年前那个早春的夜里,父亲告知他那些背着他做下的安排,继而将一本崭新的护照,交到他手里。他指节颤抖,没接住,护照落下去,掉在了脚边。
只能弯身蹲下去,捡起来。
十二年了。
他说,怎么会想等呢?根本不应该这么想。应该立刻就告诉他的,无论什么时候。那你能回来吗?母亲问他。当然。他说,看了眼日程表,说,我明天就回来。过一两周把工作也调回来。
事发突然,却说到做到。第二天下午他就请假飞回了国,同时应聘另一家公司的中国区职位。因为比他当时所拥有的职位低,很容易就被录用了。跨越半个地球的来来回回,三周之后,他已经搬离了纽约的住所,千里迢迢地回了国。
起飞前一通电话,Kitt说,Kev我亲爱的,多美的一天啊,真不敢相信你就要飞走了。短期内我就要见不到我的宝贝了,你相信吗,我现在已经开始想念你了,尽管你走前一个拥抱都没给我——新工作怎么样?
林语风忍着笑,一本正经地回答,还好。我适应能力很强。
当然,毕竟是你嘛。不过我跟你说,我们公司那个之前总和你争的主席,听说你跳低了,还回了国,整个人像吃了药一样,天天硬着来上班。
林语风一愣,哧哧笑起来。是吗?让他硬吧。你好好看着,过段时间,等我回去看他还能不能硬。
是呢。我期待着呢。只是不知道要多久哟。唉,说现在就开始想你那是骗人的,但我未来会想你倒是真的。感觉会。有可能。Kitt添添补补地说。
又问,不过你这下,是不是回到那家伙在的城市去了?就是你那个好多好多年的老情人。
林语风笑着他的措辞,说,是啊。
太好了。你可以去找他了。
说得轻巧。我还没想好。
什么没想好?
就……林语风踟蹰道,有很多不确定的事啊。万一他变了很多怎么办?万一他身边有人了怎么办?万一他变老变丑了怎么办?万一他结婚了怎么办?万一他……不记得我了怎么办?
你还没见到,怎么知道这些事有没有发生?Kitt反问道,而且要是他真的结婚了,你也可以早点死心了。因此,你应该一下飞机就去找他。来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