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话 中宵露残雪倾城(第8/26页)

寐庄的两道诏书对于魇桀的影响远比魇暝要大,毕竟经过这一百年的发展,北冥大营背靠北冥、惊涛、琉璃三城,其实力已经在南川之上,就算经此大变,应该在十数年间就能恢复元气。虽然南川大营背后也有其余皇室宗亲的支持,但顶多是财力无忧,人力上却捉襟见肘。思

虑至此,不免患得患失。

璐王眉头紧锁在书房里踱了好几圈,方才开口劝道:“二殿下也不必如此焦虑,之前魇暝抗婚,惹得圣上不悦,此番动作也有敲打之意,所以算一算,而今还不算失利。若是此举能令得魇暝再出错漏,倒是省了心了。”

魇桀没好气地言道:“皇叔说得轻巧,魇暝也不是个蠢人,他要是沉住气不出纰漏,咱们也拿他没辙。而今父皇把这十万鲸吞营交给戚风掌管,戚风其人名不见经传,虽非我南川中人,也非北冥中人。万一他靠拢魇暝,形势只会更糟糕而已。皇叔也知道,魇暝的名头在梦川是如何响亮,朝里那帮文武百官,还有外面那些愚民,就差没把他当太子拜了。”

璐王沉声道:“二殿下又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魇暝再如何功名显赫,也不过是普通人一个。二殿下你却不同,你是紫金帝嗣,你的降生就是为了做梦川帝王的。这也就是为什么魇暝立下无数功勋,圣上依旧将立储之事一拖再拖的缘由。”

魇桀默然不语,这原本是他有恃无恐的根源,但在过去的一百年间,紫金帝嗣的光环已经完全被北冥王的光芒所掩盖,就连他自己都不再那么笃信。

璐王见他这番情状,继续言道,“他比你年长,比你多经营了千余年,有现在的成就并不奇怪。而你,来日方长,怎可因为一点挫折,就堕了志气?”

魇桀涩声道:“他不止多经营了千余年,他身边还有那个该死的怪物帮他……”

璐王瞳孔微缩:“魇璃的确是个厉害角色,她若是男儿之身,恐怕今日梦川的局势早已不是你我所能左右。幸好她只是个女人,若是没有

魇暝这一张大旗,她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魇桀心念一动:“皇叔的意思是……”

璐王冷笑道:“咱们总是在算计两方阵营的实力,却忽略了一件事,南川、北冥两个阵营兵力强弱虽重要,但只要不是兵戎相见,那就只是夺储的砝码而已。若是这面帅旗倒了,兵再多再强也没用,他们还能去效忠何人?就算是魇璃,她也只能坐等婚期,乖乖嫁去风郡和亲而已。二殿下当年在南蜉洲刺伤魇暝,圣上也只是罚二殿下禁足南蜉洲,如此看来,就算二殿下当日真的刺死了他,圣上也不过震怒严惩一番。圣上膝下算上魇璃这个天族凡裔,也只有三子八女,总不至于废了二殿下,把梦川国祚传于老三魇哲这个病恹恹的黄口小儿吧?”

魇桀闻言如醍醐灌顶:“皇叔所言极是,只是此事需做得巧妙,不可落人话柄。”

璐王微微颔首:“然也,最好是众目睽睽之下的一场意外,不会损及二殿下声名最好。圣上组建鲸吞营,势必有大雪山水灵殿前奉旗禀尊之仪,万民之前金台拜帅之式,那一天便是大好的时机。”

.祸起金台

金台拜帅定于三个月后的仲秋朔日辰时。

金台早已搭建于大雪山之巅,水灵洞天之外,面向梦川大洋。高三丈,象征天、人、地三才。长宽皆是二十四丈,象征二十四节气。三层各具祭器祝文,最中央立着一幅巨大的白色帅旗,上书“鲸吞”二字,字间乃是一条巨鲸的图案,呈银红色。

其外立七十二员武将,各执剑戟,是为七十二侯。台前从北而南,

左右列文臣武将,直至坛下。台后便是水灵洞天的入口。

祭礼司早已按古制拟定了一应仪式,三层金台皆有主祭之人,第一层祭土地神祇,由皇族之外最高军衔的将帅主理,此位拟定镇川上卿鹰隼,别无异议。第三层祭梦川守护天神水灵尊霁悠,由梦川帝王主理,也是因循旧制。唯独这第二层,祭历代先皇圣灵,须得宗室之中久掌兵符之人主理,魇暝、魇桀、璐王都是人选,其中论及长幼品阶,则排除魇桀,需在魇暝与璐王之间选任。

魇璃本以为璐王势必要争此位,不想璐王只是象征性地争取一二,就自动退出,还保本上奏,荐魇暝担任。于是,这事也就定下来了。

这一天,普通民众并无入大雪山观礼的资格,然而大雪山下,面向梦川大洋的偌大海滩之上已然人头攒动。

卯时,寐庄携戚风之手,率皇室中人、文武百官及各执事人员出澧都,车辇仪仗绕行半城至大雪山下,循九重白玉礼道而上,到了雪山之巅的金台下,诸文武将士俱肃静,拱听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