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巴国 缙山 冰湖 九头狮鹰残骸处(第17/19页)
舱外被冰柱们夹得死死的士兵们相互看了一眼,都是一般的惊异,有人道:“那女子发疯了吗?一个人在叫什么?哪里有什么笑声?”
“来吧!”那人忽地停了笑,轻声道:“来吧……带我走,带我离开……”声音说不出的谦和慈祥,仿佛对自己心疼的孙女讲动人的故事一般:“来吧,轻轻的……我就在这里……带我离开吧,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要更多力量,不可思议的力量……神也畏惧的力量……你也见到了吧,五行禁制在坠落时损失了水系,只是泄露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丁点,就让这里改天换地……拥有这力量,你将看到无比壮阔的天地,凡人们做梦也无法到达的仙境……多么美丽!多么雄伟!多么堂皇庄严!来呀!做你想做的吧……”
枫华齐韵手一长,一注水疾射而出,直向那赤金钟刺去。冰里的那张脸动了一下,露出个难看至极的笑容。
舱外的士兵们凝神听着,里面却什么声音也没有,他们正自猜想到底是那女子得手,还是那鬼一样的老头胜出,突见那女子踉跄而出,半边身子都已被冰霜覆盖。她靠在舱门上吐着寒气,头发垂下来,“叮叮叮”的响个不停,好像树上的冰凌。好一会儿她才撑起了身子,扶着墙一声不吭,慢慢走了出去,再不看众人一眼。
有人似乎听见她哭了一声,也有人听到她喃喃地道:“不要……走开……”但却都不分明,众人纷纷议论,莫衷一词。
冲梭的速度已经达到极限,他们沿着山壁飞行,副手不停地弹出尾翅,又收回来,以对抗山壁附近的乱风。当他以为冲梭就要越过山头时,武宽一侧船身,在极小的范围里转了个圈,重又朝着冰盖方向飞去。
一阵兜头狂风吹得冲梭剧烈摇摆,副手忙动手收回铜翅,忽听武宽道:“不要收回来,我能稳住。”
副手不敢多言,抓牢舰身,看着冰盖逐渐接近。此时菱号星槎下降了差不多十丈,部分舰体已经突出于云雾之下,腹部除了被击毁的六具冲镧能看见外,还有两具几乎已没有轻气喷出。舰上的箭雨仍在倾泄,但那冰盖实在太厚,两边又有巨大的冰柱保护,绝大部分箭都被冰柱弹开,剩下的也根本无力射穿冰盖。他还看到剩余的赤金具被箭雨和从天而降的重物震慑,在冰面上乱蹿狂奔。
一切真实得简直像噩梦一样……
冲梭猛地一突,尾部的冲镧加大了力度,全力冲向冰盖。副手吃了一惊,叫道:“大人,危险!”
“为了帝君而战,你害怕捐躯吗?”武宽平静问道。
“大人……愿死于战场!”
武宽点点头不再说话,只是不停地加速,加速……急速冲刺使舱内的风压达到极限,副手被死死压在位置上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无数箭自船身旁掠过,舱顶被射得砰砰乱响,那死灰色的冰盖迅速靠近——
“嘣!”
星槎的铜翅狠狠地撞上锚链,然而先断的却是铜翅。星槎被巨大的反弹之力扯得疯狂地打滚、旋转,笔直向下坠去,副手却不再恐惧了——那支折断的铜翅倒插回来,斜着切入舱内,将他拦腰斩断。
武扁伏在瞰云镜上,由于星槎已降到了云雾下方,下面的景色第一次清晰地袒露在眼前。他看见了那巨大的墓碑一般的冰柱,死灰色暗淡的冰湖。冰面上到处是菱号星槎脱落和抛弃的残骸,还有显然失去了指挥而乱跑的赤金具们——武狱如果不是在与周国人的战斗中阵亡了,就是死在了自己人的箭雨里。
还有敌人。武扁咬着牙冷眼观看,冰柱之下到处是一大团一大团暗红的血色,裹着黑色重甲的人的尸体与赤金具黄绿的残肢混杂在一起,透着一种诡异的美。离冰柱稍远一些,几块巨石胡乱地堆在一起。不用问也知道,那地方就是发动攻击之处,菱号星槎上那数量庞大得吓人的箭一大半都插在那里,密密麻麻重重叠叠,以至于连人的尸体都看不到了。
“高度已经不足三十五丈!目前只剩四具冲镧!”
以这样少的冲镧,连着陆都不可能顺利了。听到传令兵刻意掩饰惊慌的报告,武扁突然觉得很讽刺。看来已经没有办法在坠毁前斩断锚链了,在这偏僻的巴国荒山之中,两队素不相识的人隔着漫天的云雾斗得你死我活,到头来却没有一个赢家。他梦想执掌飞虎印已有十几年,今朝得偿所愿,却将伴随星槎一同坠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