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寇开时始见心---《怀人》 30-33(第6/8页)



  不管非先生在对界明城施展什么秘术,那个时候都只能停了下来。他一定是个很优秀的秘术士,因为他在那样短的时间里同时展开了两种防御的秘术。只是,在四月的旋风面前,非先生的抵抗只是稍微绽放出一点光华。那股旋风瞬间笼罩了秘术士,一蓬浓重的血雾从旋风里飞散出来,眨眼的功夫,他就被旋风绞成了肉块。

  想到掉了一地的碎肉,界明城的胃中又是一阵抽搐。也许是因为上了夜北的缘故,也许是因为这景象实在太过悲惨,界明城心里一直都有一种很闷的感觉。

  看着她苍白没有血色的脸颊,界明城把四月紧紧搂在胸前,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她。她的身子又小又轻,真的很难想象她竟然可以有这样强大的实力。

  和她接触的越多,界明城就觉得自己离她越远。这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女孩子啊?不管怎么样,眼下界明城只是想抱紧四月,她也许是个可怕的秘术士,但她现在只是个让人心疼的女孩子。

  “快点跑!”他对白马说,“我们要找一个可以挡风的地方,在太阳下山以前。然后我们要把帐篷搭起来,把火生得旺旺的,水烧得热热的。”白马听话地挥动着蹄子,大踏步地在这雪原上前进,后面的夜北马几乎要跟不住了。

  厮杀,又是厮杀!界明城左手拄着八服赤眉,看着跳跃的篝火把修长的弯刀照得流光溢彩,却没有了奋战中流转的光华。,那明亮的刀身映着他疑惑的双眼,上面再也看不出哪怕是一丝腥红的血。八服赤眉又恢复成了那柄安静的弯刀,而不再有暴烈和冷酷。

  才从尸横遍野的沙场上走出来,却又卷入了另一场冲突,界明城的心里忽然充满了颓废的感觉。他并不为厮杀本身而烦恼,让他不安的是挥刀时候的那份愤怒和划开秘术士手臂时的快意。那兴奋在非先生被绞成碎片的时候甚至暗暗膨胀了起来,这让他觉得心慌。

  离开家园的头一年,他拔出八服赤眉仅仅是为了擦拭。可是这一年间,他已经六次用刀,每一次都让八服赤眉饱饮而归。

  感觉身边的四月扭动了一下身子,界明城连忙放下刀,扶住了她的肩膀。

  “四月。”他轻轻地呼唤。

  左相赠给的行囊十分丰富,他用两大块上好的小羊皮垫子把四月裹得严严实实,牛皮帐篷间生着松脂块的篝火,帐篷里暖洋洋的。四月应该可以缓过来,既然她是那么的强。

  “四月。”界明城的嗓音有着让他自己都吃惊的柔和。“醒了吗?”四月的眼睛慢慢睁开了,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唱歌给我听。”“什么?”界明城没有听明白。

  “左歌。”四月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要给我讲左和藏书的故事。”一块松脂块爆裂开来,篝火猛地跳动了一下。三十三“藏书啊?!”界明城无声地叹了口气,四月连藏书都知道。

  他缓缓扶正了四月的身子,即使裹着两层厚厚的羊皮垫子,四月柔软的身子似乎连一丝的热气都留不住。他从来不知道一个秘术士会因为过度使用秘术而陷入这样的险境。

  篝火上的铜壶发出咕嘟咕嘟沸腾的声音,那是炖了好久的蘑菇牛肉汤。一个一个的水泡翻腾着升到汤面上,每次的碎裂都散发出浓郁的香气来。

  “先喝口热汤好不好?”界明城凝视着四月的眼睛,那双酒红色的眸子里充满了疲倦,却仍然是清澈透明的。

  四月没有回答,只是轻轻闭了闭眼睛,她的脸上是孩子般的任性和固执。

  “好。”界明城妥协了。他伸手取过六弦琴,手指轻轻在琴弦上拂动,带出来一串明亮的音符。夜北的天气太冷,才几天没校过琴弦,琴弦就都变脆了。他轻轻拨动着琴弦,仔细听着那些音符,一边问四月:“从哪里开始啊?”他拙劣地冲四月眨了眨眼睛:“一条叫藏书的龙?”四月费力地笑了笑,又闭上了眼睛:“随便。”界明城抱着琴发了一刻呆。《左歌》里面多有生涩难懂的词汇,有些句子听起来根本就是没有意义的,难怪在东陆都传说《左歌》已经失传。涉及藏书的部分尤其如此,界明城也没有把握都能想的起来。

  “就是讲故事啦!”他宽慰自己,“能把故事讲下来就好了。”调准了琴音,他用指节在琴箱上轻轻叩动了几下,接着就展开了歌喉。

  “一条叫藏书的龙,他就住在太阳以东。

  要穿越遥远遥远遥远的山脉,才能够跟上他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