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对攻(第4/5页)
今天新月,不宜夜袭,所以我让李汤去偷袭。只要这一千人能成功摸到白塔山下,明日早间李彦宗就能知道什么叫弄巧成拙。这么多天,他应该已经知道我四出侦骑寻找新路的消息,接到夜报之后,他也一定只会猜想我已经找好了路,准备绕道攻他呢。
可惜,我这个人懒,新路没有找好,老路倒是有一条。他能偷天换日设下伏兵,我为何不能偷梁换柱打他老窝?李汤若是真的和史君毅说的那么勇猛,此次李彦宗得吃些苦头了。
走一步拖两步爬了一夜,天色有些发青,依稀能见二十步远了。我下令全军弃了辎重,轻装简从,杀向白塔山!
王崎有些迟疑,过来问我军令是否改了。我最不满意的就是军令下去之后大将还不执行,本想呵斥他几句,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到底不是自己的嫡系,一个将军一个令法,怪不得他。
最可惜的是我的战车留在了北疆,坐大车跟着大军冲锋极不现实,很可能还没有跑起来车子就倒了。本想找工匠再造一部的,可惜不急的时候想不起来,现在要用了才后悔。所以我只得留下一个曲镇守,其他都让王崎带去攻打白塔山,等攻下了白塔山,趁热打铁解五泉山之围。
不知道现在王宝儿的大军在哪里,若是他能去攻打广武,驻兵西河,李彦宗就彻底被我困死在陇右了。看着兵士从我身边跑过,我似乎已经看到了漫地白骨填满了山坡。一将功成万骨枯,我求的不是功成名就,所以看着漫坡白骨,我也不必自责愧疚吧。
虽然如此自我安慰,不过看到一条条生命在眼前灰飞烟灭,那种滋味非常人可知。将军们在前面厮杀,或许还能用敌人的血麻痹自己。我坐在后方,每次举起如意便看到了万千血影,着实心惊,以此可见我的兵家之心修行还浅。
“传令王宝儿,攻取广武。”我一边想着,一边下了军令。从文安到广武几乎要绕过大半个五泉山,不过我相信王宝儿能在李彦宗溃逃之前攻下那里,当日他在阳关举刀冲锋陷阵的英姿还是让我念念难忘。
说起来,当初他还只是个校尉。这几年来,已经成了独领一军的大将了。一念及此,我又想起韩广红。当日初见的时候他才是个兵尉,升到卫尉时断了一条手臂,连马都不能骑。谁料他非但没有埋没,反而时来运转,连连飞升至校尉,乃至今日统领一军。战世出英雄,果不其然。
此处离开了山道,没了高地,不知道战况如何。不过等得大军走完,天色已经大亮了。李彦宗现在应该手忙脚乱调兵回防吧,这样或许还能在五泉山下再打一阵。不过我料他的散兵挡不住我军一万五千人。他若是再败一阵,只有往西逃,因为五泉山东路难以让大军行进。正是为此,我让李汤在攻破白塔山后伏兵鹰嘴岭。
鹰嘴岭乃是李彦宗西遁的必经之路,因为状如鹰嘴而得名。据斥候报我,只要不是洪涝天,鹰嘴岭下的大石滩能容纳五千众。若是碰上洪涝,那里便是一条山涧,水流还很急,当地人一般碰上连日大雨便不敢从那里走了。也算李彦宗运气好,雨云过了,否则我不设伏兵他也过不了鹰嘴岭。
十月二十八午时。一骑探马飞奔而来。骑士翻身下马,道:“报明相,今日卯时,李汤将军率兵攻上白塔山,杀敌无算,火烧白塔山连营五座,现挺进鹰嘴岭。”
我点头微笑,让他下去休息。李汤果然是勇猛过人,史君毅说他领三千人便敢与三万人对阵,现在方是信了。强将手下无弱兵,只要敢将军冲在前面,兵士一般都是如狼似虎。
十月二十八酉时。又是一骑探马飞奔而来,是王崎的部下。
“报明相,”骑士嘶哑道,“我部攻白塔山受阻,王将军浴血奋战不敌,身受重伤,现大军由鹰扬营校尉柯良寿暂领。”
柯良寿是个不怎么言语的人,平日总是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情,和他说话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说来惭愧得很,身为统帅居然忽视了一个校尉统领,实在是我的失职。因为对他的不了解,也让我平白多担了一分心,我问那骑士:“王将军现在如何了?”
“已经有人送他回来了,只怕、怕是不行了……”那人垂下头。
我重重靠在椅背上,喘了口气,又问:“李汤部不是已经穿过白塔山了?为何你们还会在白塔山被阻?”照我想的,王崎部实在是去趁火打劫的,李彦宗本阵被破,兵士定然毫无战意,一鼓可破。怎么又会有大军来阻?
“回明相,我军疾行至白塔山下,尚未攻山,叛军便大举攻了下来,实在是攻我不备。”
“叛军多少人马?”
“茫茫一线,全是叛军的人马,难以估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