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远行(第8/9页)
三
这具尸体的表情很安详,仿佛是在睡梦中就不知不觉地丢掉了性命。致命的伤口在后脑,鲜血已经凝结。可以想象,这名护卫正在沿着墙根巡逻的时候,突然被人偷袭,以某种尖锐的兵器直接贯穿后脑,甚至都来不及哼一声。
“半个月以来的第三起了,公子,”一名亲信愤愤地说,“简直不把宇文家放在眼里。”
“没关系的,先把尸体抬下去吧,好好安葬,家人多给些抚恤。你们也先下去吧。”宇文公子温和地说。
所有人都退下去了,宇文公子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枚玉雕在手里把玩,嘴里喃喃自语:“看起来,说过的谎话败露了呢,惹得别人来寻仇了。这个安星眠,倒真是命长……”
当天夜里,宇文公子离开了他在淮安城的被称为“客栈”的宅院,坐上一辆马车,来到淮安城南的一间陶士行。他一言不发,径直进入了陶士行,店伙计立刻站起身来,上门板关闭了店门。
宇文公子走进陶士行的后堂,取下墙上的一幅山水画,在墙上轻轻一按,一道暗门打开了,他走了进去,暗门随即关上。暗门背后,常年为他服务的女斥候正在等着他。
“辰月和天驱的动向如何?”宇文公子开口问。
“两边都在准备行动了,”女斥候说,“他们已经判断出,当年在西南戈壁深处失踪的雪寂并没有死,而且很可能已经被那个由叛匪、马贼和各地逃犯组成的游民部落所收留。”
“他们怎么能肯定?有什么证据吗?”宇文公子又问。
“听说,那个游民部落最近疫病横行,治病用的药材很贵,他们不得不派人到戈壁之外的市集去变卖一些东西。有人在那些变卖的物件中找到了一块带有古老羽族王室印记的玉佩,确认那是雪氏家族的徽记。辰月于是从中推想,这块玉佩很可能来自于当年失踪的雪寂。而天驱在辰月内部有细作,辰月知道了,天驱也很快得到了这个消息。”女斥候回答。
“西南戈壁……”宇文公子沉吟着,“的确是一个藏身的好去处。这一趟,我不带其他人,只需要你陪我去。”
女斥候很是意外:“那个地方实在太危险,您没有必要亲自去犯险。何况,即便要去,光有我一个人也不够。天驱和辰月都不是好对付的,而游牧部落更是一群极度危险的人,我担心……”
“没什么需要担心的,我已经决定了!”宇文公子一摆手,“这不是行军打仗也不是市井群殴,而是斗智,人多了反而碍事。即刻去准备,明天正午就出发。”
女斥候不再多言,微微躬身准备退下,宇文公子却又叫住了她:“对了,安星眠和须弥子的行踪如何?”
“前几天得到的消息,安星眠和雪怀青又回到了宁南,新的信息还未到。须弥子本来在宁南,几天前却突然失踪,我的手下都没能查找到他的行踪。”女斥候说。
宇文公子并不感到意外:“须弥子如果能轻易被你们找到,也就不是须弥子了。我最担心的就是他,一来此人武技计谋都深不可测,就算是我也没有办法对付他;二来最要命的是,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搅这趟浑水。”
“他难道不是也想得到两件法器吗?”女斥候问。
“他如果真的意在夺取法器,安星眠早就是一具尸体了,”宇文公子说,“他可不是那种会念着故人之情的人,所以我才弄不明白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不过,天驱、辰月和游牧部落一定比我更头疼。”
女斥候似有所悟:“您的意思是说,想办法躲在暗处看他们争斗,然后我们坐收渔翁之利?”
“和人硬碰硬一向不是我的风格,”宇文公子微笑着,侧过头看看窗外,“今晚的月色真不错。”
同一个夜晚,宁州,杜林城。
宋竞延的府邸内部虽然在经历了一场大战后毁坏了许多,但外表还是光鲜的。只是那一晚动静闹得实在太大,人们经过宋府的时候,难免要投以异样的眼光。不过这样的事也不算太稀奇,隐居到杜林的前任官员们,谁没有一点不足为外人道的历史呢?最好的态度就是不说不问,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所以几天之后,宋竞延又若无其事地回到了家里,开始雇佣工人重新修整被毁坏的房屋庭院。但这些工人只在白天干活,到了夜里,还有另外一批“工人”出没此间。
“消息可靠吗?”在那个被安星眠毁坏的地牢里,宋竞延看着从被打穿的顶部照射下来的月光,向身前的天驱部下发出询问。
“绝对可靠,”部下回答,“我们在辰月内部安插的两名斥候先后发回消息,内容都是一致的。之前辰月已经认定雪寂活着的可能性极大,而且很可能就在游牧部落中藏身,但派出的零散教众去探查却始终无功而返,还有几人失踪。所以他们这次下定决心,将会大规模出动,甚至不惜与游牧部落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