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2/6页)

凉亭里面还有内侍省的书记员,总是板着个脸,官家就当着他的面行房。通常里面还会有两个女子,林珊知道,这两个女子负责为官家和妃子宽衣,有时候还会替官家让那妃子攀上高潮……与此同时,让官家忍住冲动。

这些都是秘道教的教中规定。只有这样,男人才能够通过行房达到固本培元的目的。

林珊有时候也会试着想象,自己在三个人的注视下交合的场景,其中一个人还拿着纸笔,一边仔细观察,一边一丝不苟、巨细靡遗地把时间、结果之类的事情都记录下来——可她怎么也想象不出来。

结果。心情好时林珊想起这种场景就会觉得好笑。不过最近这样的心情少之又少。

她读过两本秘道教介绍房中术的书,其中《玄女秘经》最为著名。父亲在自己的书房里放了一本。林珊当初有些急不可待地想要在内闱之中跟丈夫尝试书中讲述的一些方法,齐威也曾说过,她的努力让他十分愉悦。

而如今,齐威正渐渐疏远她。林珊觉得,夫妻俩渐行渐远,正始于官家开始垂青自己的时候。其实,官家是垂青他们夫妻俩,不过她也知道,这话如果说给齐威听,感觉也十分微妙。林珊也想知道,齐威的父母是不是已经暗示过,妻子太过引人注目,他自己身为丈夫的名声则因此受损。

可真实情况是,正由于官家的厚爱,他们两夫妻住进了宗室诸宅中最大的宅子。林珊的父亲如今和他们住在一起,房间就在大宅院的另一头。他们还在附近有一间库房,常年配有守卫,用于存放他们越来越多的收藏品,那是齐威的骄傲,也是他一辈子的乐趣所在。

只不过,大概从一年前开始,林珊就开始怀疑,齐威其实还有别的乐趣所在。

可她又能做什么呢?官家温文尔雅,学识渊博,还曾让宫中伶人来唱林珊的填词,有时干脆像诵读诗歌一样吟诵起来——难道林珊要假装不喜欢官家对自己词作的欣赏吗?难道在齐威和所有人眼中,这样都算是不守妇道吗?是这样吗?

夫妇失和,实际上,很多夫妇根本不曾亲近,更谈不上“失”和。可是这个原因——这个让他们夫妇发生改变的原因,让林珊十分心痛。她怀念当初两人一同外出旅行,彼此分享新发现的日子。丈夫一向行为乖张,可两人在一起却情投意合。可如今丈夫在各个方面,都对她关上心扉。

至少父亲还一直为她的成就感到高兴并且大加赞赏。林珊能为父亲提供一个安居之所,身为女儿能尽这份孝心,林珊也感到欣慰。林珊有时候在夜里还会想起当初父亲差点遭到流放,还有自己卧房里闯进刺客的往事。

她经常和父亲谈天,但这些事情却从来不曾说起。对任何人都不说。宗室诸宅的女人似乎一直认为林珊不守妇道,不成体统,认为女人不该去写诗填词,她这样就是在逃避自己应该扮演的角色。

父亲指出,这跟许多事情一样,里面也掺杂着嫉妒。而正如卓夫子曾经说过的那样,嫉妒正是人的本性之一。

可是嫉妒的力量之强,足可以把人孤立起来。林珊不愿向父亲表露此类感受,这会让他难过,甚至自责。有些事情,人只能独自承受,对此林珊有越来越深切的体会,这对于她自己,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负担。

林珊想知道,齐威是不是相信自己和官家有过肌肤之亲。这能解释他的变化吗?

他们还没有孩子,可这不是原因,尽管凭这一点丈夫足可以休掉妻子。林珊清楚齐威对孩子一向没有热情。宗亲当中并不流行“养儿防老”的观念。皇亲贵胄从生到死都有朝廷供养——就是说,有奇台百姓缴纳税赋来供养。

林珊知道,宗室人口庞大,并且数量一直在增长,供养他们花销极大,而根据法规,他们却丝毫不能为国出力。绝对不能让皇亲贵胄靠近权柄,或是树立威信。在过去,皇室宗亲谋反叛乱的事情太多了。如今的宗亲都住在一起,得到供养,也受到监视——成了无足轻重,却光鲜亮丽的装饰品。宗室子弟若有更多野心,那么将来必成祸患。

有时候消息传来,说某地大旱,农村百姓民不聊生,每当听到这类消息,林珊总会有力不从心的感觉。她能做什么呢?她会填词,可是诗词——特别是女人的诗词——又改变不了世界。也许她和齐威没有孩子也算是件好事,少个孩子,就少一个需要供养的宗亲。可有时夜深人静时,她又会感受到没有子嗣的空虚,她想要孩子,就跟她想要别的东西一样。

每到这时,尽管无法证明,也无法说出口,可她就是确信,自己有能力生儿育女。她曾经悄悄地去看过大夫,大夫也得出同样的结论,并且小心翼翼地强调说,有时候,此类问题的症结,其实在于男方太过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