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卷 兵临城下 第六章 春郊试马(第16/19页)

谢嫣嫣微笑道:“别急,让伯母带你去找它吧。”伸出玉手,携住了陈得福,神情亲昵。

陈得福吓了一跳,道:“师……师伯母,你……你这是……”正迷惑间,忽见谢嫣嫣俯身弯腰,蹙眉道:“得福,你的裤子怎么破了?一会儿师伯母替你补一补吧。”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可这慈母却认错人了,陈得福脸上更红,忙道:“不……不用了……”谢嫣嫣走近几步,温柔道:“师伯母面前,客气什么?来,到我房里来,把裤子脱了,师伯母替你补补。”陈得福生到了二十来岁,还没在女人面前脱过裤子,心念于此,脸色涨紫,颤声道:“真的不了……我……我还有事……”

谢嫣嫣失望道:“你……你还有事?”陈得福忙道:“是……是啊,我还没吃早饭……”

听得此言,谢嫣嫣玉指竖起,俏眼笑道:“我就晓得你没吃饭。来,伯母熬了一锅广南鱼粥,咱俩一块儿吃吧。”陈得福越发错愕了。看这谢嫣嫣最是溺爱儿子,三兄弟平日吃剩的饭菜,宁可倒到阴沟里,也决不让别人家的孩子沾上一口,谁知她今日一反常态,竟把自己当人看了?

正茫然间,忽觉一股迷人香气,飘近鼻端,只见谢嫣嫣双眼直瞅着自己,竟是满面母爱。陈得福脸红过耳,低声道:“师伯母,你……你为何待我这么好?”

“傻孩子……”谢嫣嫣轻启朱唇,柔声道:“咱俩天生投缘啊……”

“投缘?”陈得福失声呆呼。谢嫣嫣怜声道:“是啊……师伯母好想收你当干儿子,日日夜夜都想疼你爱你、怜你宠你……”陈得福哭出了声,大喊道:“干娘!”正想依偎怀中,惹其爱怜,忽觉怀中包袱微微一动,似给人拿住了。

陈得福咦了一声:“师伯母……你……你这是做什么?”谢嫣嫣柔声道:“心肝宝贝儿,干娘怕你累着啦……看这包袱好沉,来……干娘替你拿着……”

陈得福忙向后退开一步,害怕道:“不……不用了……”谢嫣嫣怜声道:“乖孩子,别怕羞,快来……”她越靠越近,陡然玉手暴长,直朝包袱夺来。陈得福早已有备,拔腿便跑,谢嫣嫣亮出了判官笔,厉声暴吼:“谁敢阻挠我儿子练成三达!谁就得死!陈得福!你纳命来吧!”

“杀人啦!”新年新气象,元宵方过,陈得福便已身陷绝境了。他狂奔惨叫,一路奔向主宅,眼看不远处有座精舍,房门虚掩,一时无暇多想,便藏身进去,盼能躲过追兵。

来到房中,但见室内光亮精洁,清静高雅,打扫如同宝镜一般。陈得福心下一醒,才知自己无意间闯入了国丈的“莲荷精舍”,此地收藏无数古董字画,价值连城,平日都上着锁,今朝怎么忽尔开门了?

正起疑间,忽听脚步细细,两名老嬷嬷哼着歌儿,一个手拿鸡毛潭子,一个手提水桶,从门外走了进来。陈得福吓了一跳,眼看一只花瓶立地巨广,足有八尺,忙藏身在后,掩住身形。

两位老嬷嬷颇为勤奋,来到了屋内,各自擦洗打扫,那谢嫣嫣手持判官笔,自在门口瞪眼张望,却也不敢贸然闯进。

良久良久,老嬷嬷扫好了地,锁了门,终于离去了。陈得福也松了口气,起身四顾,只见满屋都是古董,当是国丈费心搜罗而来。他满怀敬畏,正小心观看间,忽见一件衣裙高展墙上,裁剪古朴,青靛如玉,岂不就是师叔伯口中的“采莲翠裙”?陈得福啊了一声,急急走近来看,鼻端闻到一抹千年芳香,隐隐带了几分酒香,不觉神思迷惘:“这……这就是西施的体香么?”

李白诗云:“镜湖三百里,菡萏发荷花”,据说写的便是这件“采莲裙”。还说当年西施刺杀吴王夫差,穿的也是这件绿裙,其后与范蠡退隐,来到太湖采莲,穿得还是这件碧裙。无怪国丈醉心赏玩,八成常在屋里闻香。正想学着嗅上一嗅,忽听房门喀喀几声,竟给人撬开了。

陈得福心下惴惴,就怕是谢嫣嫣入室搜捕,便又躲到了大花瓶后头。还待多做防备,却见一名小孩儿摇摇摆摆地走了进来,带来了一股酒臭,竟是谢嫣嫣的小儿子吕得廉!

陈得福惊奇不已,不知这小鬼为何现身此间,莫非也是为三达剑谱而来?正起疑间,只见这小孩打了个哈欠,反手掩上房门,突然掩住了嘴,急急转身过去,呕吐起来。

吕得廉好似宿醉未醒,吐了半晌,总算直起身来,他擦了擦嘴,喘息道:“下回不喝酒了,好难受啊。”房中满是珍奇古董,吕得廉却呕得满地秽物,酒气熏天,一会儿若让人发觉了,不免闹出大事。这孩子却是不慌不乱,叹道:“又要擦地了。”便从墙上扯落了绿裙子,先朝嘴上擦了擦,其后扔到地下,一脚踩住,朝地板去抹,将秽物清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