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快乐(第2/3页)

我一听这话,心跳急得像打鼓。

扰人清梦,断人后路。这年可能真让我这灾星搅浑了。

“对不起。”话这么说,但我可不会提前给他发信息,否则十有八九计划夭折,这个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但下次还敢:“要不……去我家?”

我多解释一句:“我也一个人住。”

裴雁来半个身子倚在门板上,神情有点惫懒。他看了一眼手机,径直从我手里接过保温袋,走到一层半的位置,放在一旁:“明早六点保洁过来。”

这就是拒绝了。我不意外。

距离明早六点,还有将近七个小时。我几步跟着他下去,他从兜里摸出一包卫生纸,抽出几张铺在楼梯上。

“现在怎么办?”

“等。”

“干等?”

他长腿一支,坐在铺好的纸上,左侧还留出了容一个人落座的空间:“吃节礼。”

我想忍的,但没忍住笑出声,又飞快用咳嗽掩饰。我揉揉鼻子,在他身边窝下去:“……跑得太急,不小心呛着了。”

欲盖弥彰,但裴雁来也不关心我说了什么。我一动不动盯着他,贪婪得像是饿了半年的狼。

他从不在意我,从不在意我怎么看他,顺手拆开保温袋,拿出餐具和两个装满的保温盒。

“哪个?”他问。

我只顾着盯着他看,随口回:“都行,一样的。”

裴雁来随手把下面那盒递给我。

我接过,问他:“萝卜牛肉,忌口吗?”

他吞下一个被颠散掉的饺子:“不挑。”

我看见他那盒里还有几个一路上被挤走形的饺子,又看看自己手里的,凑过去用手肘轻轻撞他:“换一下?你那个卖相不太好。”

裴雁来明明听见了,却当没听见,捞起一个散架的塞进嘴里,咽下去。

“……”

能怎么办?

我拿他没办法。

几不可闻的咀嚼声在耳边,我一直在打量他。

和平时那副应付别人的温和皮囊不太相同。他整个人松下来,显出大型猫科动物半睡半醒的倦懒和餍足。呼吸间带着温度,比哪种时刻都鲜活。

“笑什么?”裴雁来突然问我。

他进食的速度很快,十分钟不到,已经空了大半个盒子。

我一愣:“我笑了吗?”

他看我一眼,什么话都不说了。

话说到这儿,我突然想起还有任务没完成。

“这是助眠的,我试过水了,还算有点用。”我从羽绒服的外兜摸出香包,递过去:“给。”

裴雁来刚塞进一口饺子,看见香包,微侧过头。他下意识咬合,却像被什么硌到,眉头一蹙。

他捂住嘴,扭过头,几秒后转过来,手心躺着整整三枚一元钱硬币。

我和他齐齐盯着这三块钱,硬币上还裹着点儿肉馅儿的油花,一时谁也没开口。

楼道里静默如斯,不知道是不是我尴尬出了幻觉,隔音这么好的高档公寓,竟然还能隐约听到楼下邻居吃年夜饭的动静。有点吵。

我只能给出干瘪的解释:“这个,这个是封建迷信,家族传统。”

要不是他细嚼慢咽,否则今晚不是被卡死就是要被送去洗胃。

裴雁来一言不发。

“对不起,我忘记提醒你了。”我理亏,连着气也变短:“但硬币我消过毒。”

说着,我伸手,想把这三个倒霉玩意儿捞回来。

结果裴雁来没给。他揣进兜里。

我也不是真的想和他抢,就是觉得丢人。既然他乐意要,我就从善如流,把香包也塞给他:“好事成双。”

他扫我一眼,目光很轻,又很快移开。

吃完饺子,我已经打定主意要在这儿呆到明早。

索性楼道里温度不高,但我和裴雁来年纪轻,火力足,歇几个小时不是大问题。

我半靠在瓷砖墙面上,吃饱喝足,不敢思银欲,只能昏昏欲睡。

“为什么是三个。”裴雁来突然问。

我本来困得迷糊,又强睁开眼。

裴雁来倚在另一侧的栏杆旁,正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窗外的月光安静地洒进来,把他的骨相勾画得深刻又俊美。

我无比清晰地听到心动,头脑却因为困顿转得艰难。

“……什么?”

他把腿伸直,鞋后跟抵着地:“硬币。为什么是三个。”

“你问这个……说来话长。”我打起哈欠,眼皮不争气地黏起来:“我爸家暴。我妈挨打挨怕了,就跑了。”

“十年前的春节,我妈有了新人,回来办离婚。那天年夜饭她在饺子里包了三个硬币,说如果我第一口能吃到,就带我走。”

裴雁来猜到故事的结局:“你运气不错。”

我闭着眼,声音粘连不清:“……也就那一次,算我命大。”

他不置可否。

沉默裹挟困意再次将我吞没。过了几秒钟,也或许是几分钟,总之在我即将进入睡眠的几个呼吸间,耳边猝然响起刺耳的呼啸,然后什么东西在高处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