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3/4页)

大雨打下了枝头酸涩的果子,砸在心头,酸涩难挡的滋味淌了他满身,涩得谢纵微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谢纵微,我讨厌你忽冷忽热的样子。你喜欢我,但是你的喜欢和你这个人一样,藏得太深,端得太高高在上,我感受不到。”

“对我来说,就会变成折磨。”

施令窈仰起头,眼尾堆红。

声音有些轻。

“所以我现在很讨厌你,很讨厌,很讨厌。”

她像是小时候和臭阿花吵架那样,一味地重复着某个字眼,好像这样才能表达她现在的愤怒与不满。

被无数人赞美过金玉其质,天纵奇才的人,此时大脑一片空白。

“抱歉,我……”谢纵微缓缓放下手,将她搂进怀里。

感受到那片温软再度填满他的怀抱,他闭了闭眼,摒去那阵酸涩:“不是你想的那样,阿窈。”

“我想与你长长久久,想与你白头偕老。成亲那日,喜婆让我说的那些吉利话,不仅仅是吉利话,亦是我真心。”

“然,何其可笑,我以为不必争在朝暮之间,我原本以为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世事无常,她坠崖的消息传来时,原本晴空万里的天气蓦地变了,大雨倾盆,他站在雨里,头一回生出天地茫茫,他却没有归处的无措。

“我错了,阿窈。”

生性高傲如谢纵微,在此时亦在她的朦胧泪眼中心甘情愿地低下头去。

他闭上眼,埋在她盈着玉麝香气的颈间,鼻尖轻轻摩挲着那一片细嫩:“怀孕产子,是一件很惊心的事。我不愿你为多子而损伤寿数,所以……我原以为,只要我克制,就好。但我没想到。”

他不敢多亲近她,唯恐因为他,让她再度承受一次长达十月的痛苦。

“抱歉,是我自以为是。”

是他用错了法子,让她受了那么多委屈。

他温热的气息簌簌落在颈侧,有些痒。

但施令窈此时顾不上这些。

她脑子里的线球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彻底搅成了一团乱麻。

谢纵微是因为不想她再受生育之苦,所以才……远离她,冷待她?

施令窈喃喃道:“你是不是有病……”

他们或许彼此喜欢,但从没有相爱过。

两颗心偏离在不同的轨道里,可偏偏他说,他是爱她的。

何其荒唐。

谢纵微没有否认,他的唇离那片雪白只剩咫尺,他克制着想要吻上去的冲动,只哑声道:“是,我有病。”

是病是疯,他自己也说不清了。

这十年来,多少个日夜,他都在后悔。

后悔那日为什么没有答应她,为什么不陪着她一起去。

哪怕他们一起死去,也好过独留他一个人在这世上苟活。

这种悔恨交加的情绪,在谢纵微想到她坠崖死去之前,惊恐无助,想要寻求他的帮助,却找不到他时的锥心之痛下达到了巅峰。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落在她颈畔。

施令窈浑身一僵。

谢纵微……哭了?

她大脑一片空白,因为谢纵微。

因为此时一点也不谢纵微的谢纵微。

她的心倏地跳得极快,像是有人拿着小锤在她耳边咚咚咚地忘情打鼓。

谢纵微收紧了手臂,仍埋在她颈间,任由泪水滚过他面颊,又淌在那片他不敢轻薄的雪白肌理之上。

他心里竟然觉得诡异的满足。

“阿窈,我该怎么做?”

声音嘶哑,浓浓的悔意与痛苦几乎快要化作深不见底的沼泽,将他吞没。

施令窈被他紧紧抱着,男人颀长却紧实有力的身体与她贴得极近,几乎没有一丝缝隙,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胸腔下的那颗心震动的速度更快,激烈到甚至穿透血肉,让她也清晰地感受到了他此刻的迷茫与痛苦。

他迷茫痛苦。

关她什么事?

被大力推开的谢纵微有些狼狈地垂下眼,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此刻不精致、不好看的样子。

他的泪水在她颈侧蜿蜒出一道湿漉漉的痕迹,有些不舒服,施令窈眉头微颦。

“我要回去了。”

不料她第一句话竟是这个,谢纵微一怔。

“阿窈,我想再和你说说话。”

说什么说!现在想起来说了?!

施令窈现在心浮气躁,被谢纵微话里的真相,被谢纵微的眼泪搅得脑子里又烦又乱,恨不得立刻回家裹在被子里尖叫两声开开嗓,宣泄心头过于复杂难言的情绪。

她觑他一眼:“你要是还想哭,就留在这儿慢慢哭吧。”

被她毫不留情地戳破堂堂大丈夫还要抱着妻子流眼泪的事,谢纵微抿了抿唇:“我送你回去。”

施令窈没说话,算是默认。

到了槐仁坊前,施令窈让他止步:“行了,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