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流言乱(第6/7页)

这话何尝不是说给霍川听的,宋瑜悄悄往一旁看去,只见他嘴上血痕已经擦拭干净,稍抬了抬头,对着二人冷嘲热讽:“好一幅郎情妾意的画面。”说罢,他面无表情地按原路折返,表情更显阴鸷。

宋瑜怔忡,长睫毛微微颤动,缓缓敛下遮住了水眸里的光彩。她后退半步微微一礼:“我去里面照顾父亲,公子和宋琛可先行离去。”说完,不待人反应过来,她便转身离去。

谢昌凝望着她背影,到嘴边的话又吞了下去,最终什么也没说。

原本以为谭绮兰只是一个小插曲,没想第二天她便出乎所有人意料。

陇州大清早便流传开了消息,说宋家嫡女既与谢家定亲,又与多个男人纠缠不清。先是大隆寺夜半不在房中,再是终日与花圃园主来往,更被人亲眼撞破,实在不堪。

流言蜚语泰半是女人口口相传的,往日嫉妒宋瑜容貌的人,此刻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自然要可劲儿地泼脏水。是以不出半日,整个陇州便知道宋家小姐“闺中不检”。

那些话传得实在难听,薄罗听罢气得火冒三丈,恨不得立时去街上跟人打一架:“呸,无凭无据的竟能这么诬陷人!仔细一个个嚼烂了舌根子!”

宋瑜哪能不生气,不必想便知道是谁传出的流言。

昨日谭绮兰离去心有不甘,以她的为人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宋家让她家不好过,她是打定主意要拉宋家下水,不能在生意上动手脚,那就败坏宋瑜的名声。她道旁人下作,可若论下作,又有谁能比得上她?

宋瑜想起被她压在抽屉底下的信封,起身拿出看了看,忽有仆从来报:“有人求见姑娘。”

来人是花圃的陈管事,宋瑜颇有些讶异,管事仍是一副和蔼可亲的笑模样,开门见山道:“小姐手中是否有一封至关重要的书信?”

宋瑜更惊诧,那封信此刻就在她手上,管事想必也看见了,此时竟然还这样问她。陈管事只笑眯眯地不再拐弯抹角:“不瞒小姐,此次是园主吩咐我来的。他让我拿这封书信回去,陇州的风言风语,他自会替您消除。”

这封信是在她手中,可霍川又从何得知?

宋瑜始终对他心怀戒备,没法相信:“他为何要帮我,如今外面都传开了,不是正中他的下怀?”

陈管事只笑笑,不答反问:“姑娘打算如何让信里内容面世?”

这倒是问住了宋瑜,她确实没深入思考过,只想着找个人散播出去便是了。至于找谁……她觑一眼薄罗,这姑娘手段多,人又灵活,堪当此任。

管家仿佛能看破她心中所想,徐徐解释道:“姑娘若是蹚了这趟浑水,日后就不难被人追根溯源查到自个儿身上。不如交给我家园主来处理,他不会害了您的。”

宋瑜仍是那句话:“他为何要帮我?”

按理说霍川巴不得她声名狼藉,如此谢家便有正经由头退亲,正好顺遂他心意。手中攥着的信纸被捏出皱褶,宋瑜挣扎犹豫,还是没法相信他。

若是不给她个满意答案,她势必不会轻易相信。陈管事轻声叹口气:“园主对您的心意,姑娘当真感觉不到吗?”

宋瑜登时蒙了:“你胡说什么!”

心意包含千万种,若说霍川对她是捉弄欺辱的心意,宋瑜或许还能相信,可是偏偏这管家说他从未对旁的姑娘这般上心过。

宋瑜吓坏了,忙让人将他送出府,立在原地久久没能回神。

不出两日陇州的流言便换了一种,说是有人亲眼目睹谭绮兰出入烟尘之地,与里面的婆子纠缠不清。

原来行为不检的并非宋小姐,那些空穴来风的话无非是人有心为之,刻意要诬陷她。

又有人道谭小姐跟她素来水火不容,谭绮兰几次三番口出恶言,都是宋瑜默默忍下的。两人之间起了口角,谭小姐气愤不过,是以才编造出这样谎言欺瞒众人,混淆视听。

那些豪门商贾之家的是非,百姓素来津津乐道,如今出了这档子事,自然成了茶余饭后的消遣。

听说谭绮兰听罢气得大怒,扬言要将说闲话的人揪出来拔了舌头,毒辣的言语令人心悸。

第二日陈管事又来求见宋瑜,他笑意融融地道:“小姐可否愿意将书信交给我了?”

宋瑜不再如上一次那般抵触,说到底他们帮了她。如今城内流言蜚语呈现一边倒的趋势,泰半的人都在帮她说话,说是谭绮兰心狠手辣。她命薄罗回去取信,问出心中所想:“您能否告诉我,您是怎么知道我手里有这封信的?”

管事越看她越觉得喜欢,一门心思要撮合两人,便答道:“园主命人打探过,平康里的婆子说被人要走了,再追问对方模样,不难猜出是您身边的丫鬟。”

薄罗古灵精怪,模样又生得好,走在人堆儿里分外扎眼,无怪乎那婆子对她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