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雀九幽(第18/54页)
“呦,兰姐姐害羞啦!”
玉里无奈地看着两人一来一往,拦着埋兰要揪向阿姆的手,哭笑不得地劝道:“你们两个,都赶紧给我都消停消停,小心打扰小姐休息!”说罢,又朝着从进屋后就一声不吭的玉腊道:“你也别做闷葫芦了,快过来,把她俩拉开!”
玉腊低着头,闻言“哦”了一声,上前抓住埋兰的肩膀。
埋兰被玉腊这么一扯,没法再动手去抓阿姆,不由得跺着脚干着急。阿姆在玉里身后朝埋兰做了个鬼脸,还吐了吐舌头,气得埋兰使劲去推玉腊。
外堂里欢声嬉闹一团。隔着一扇窗扉,矮小的身影在墙根底下蹲着,窥听了好一会,才撇撇嘴,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小苑。
这是在曼景兰的第一日,除却今日还有整整的九天要度过。主仆几人并没因玉里的“多事”被打发留宿在议事厅,而是在稍后不久,连同跟来的二十几名家奴、武士在内,都被客客气气地请进了中城的曼短佛寺,算是正式的入住。
建在巍峨高耸的半山腰的佛寺,一条灰白的石阶在葱茏草木的掩映下直通而上。暑热多雨,山峦被蒙蒙的雾气遮蔽,看不清楚其中究竟,却让人愈发敬畏。
比起澜沧,勐海以南传上座部佛教为主要的信仰,八大村寨中耄耋之年的老人,大部分都会参加受戒修行,不再杀生,并且参加每年三个月的关门节,摆夷族语叫“进洼”,意为佛祖入寺,即到佛寺安居,诵经赕佛,直到过世。族里的男孩子们年少时被送入寺庙,剔去头发,披上袈裟,在诵读经书、受习教义中长大成人。而那些没有当过和尚的,在勐海被称为“岩百”“岩令”,即没有知识、不开化的愚人。
沿着高高的石板拾级而上,朱殿、金瓦,瑰丽的佛寺俨然如一朵莲花中的蕊心,在静谧安详的茂林修竹之中绽放。榕树掩映下的寺内庭院,八角亭玲珑剔透,走廊纤尘不染,建在正中的两府塔显示佛的神圣,夕阳西坠,橙红色的金光投射在状若锦鳞的黄色、绿色、白色浮雕,珠光闪烁,宝相庄严。
朱明月走进金殿,一座涂金粉的巨佛趺坐,就是巍峨万能的释迦牟尼。与中原寺庙中的佛像塑身不同,身材瘦削,眉清目秀,流露出一种平静神秘的气息。
透过面纱,她凝视着佛祖悲悯的面容。
据说,虔诚的信徒辞世以后不会下地狱受苦,而是借助长幡升天,进入信徒心目中的西方净土。
“吱呀”的一声,厚重的殿门被推开,一个人踏进殿来。
“小姐,晚膳备好了。”
是玉里。
“怎么就你一个,她们呢?”朱明月不经意地问。
玉里走过来,轻轻扶起她,“玉腊在斋堂里帮衬,阿姆和埋兰刚收拾好咱们的行装,待会儿都会到斋堂去会合。”
“若是淡素斋,告诉她们不要挑剔,更不许另辟小厨房,”朱明月说到此,语调逐渐缓下来——“咱们是来出使的,不是做客,让她们记清楚自己的立场,不要做任何无谓的、会横生枝节的动作。”
一语双关的话,让玉里不禁皱眉:“小姐,奴婢只是……”
玉里欲言又止,犹疑了一下想再次开口,朱明月按住她的手腕,玉里抬眸看来,朱明月几乎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斋堂在寺院的最北侧,堂前的小苑很宽敞,中央放置着一个防止走水的大水缸,四角落里还有四个小缸,东墙则是一个架着葡萄和牵牛花的架子,之前下了几场雨,从藤架上滴下来的水坠入小水缸里,发出曼妙的音色。
阿姆和埋兰等人用完了晚膳,就坐在水缸旁边的石凳上唉声叹气,愁眉苦脸的模样显然是没吃好也没吃饱。玉腊洗了一盘香梨和枣子,要送到后山客堂去给朱明月,经过石桌旁边时,玉里站起来,从她手里接过果盘,道:“还是我去吧。玉腊你去僧舍找一下帕沙瓦小师傅,问问他那些剩下的素包子,咱们能否热几个来吃?”
斋堂里准备的饭菜都是淡素斋,即无盐无油烹制的素菜,清淡爽口,却没味道,初尝几口尚可,越吃越觉得难以下咽。阿姆一听“包子”两个字,眼睛顿时一亮,转瞬又黯了下去,垂头丧气道:“那些包子是白菜馅儿的,连点油星儿都没有!”
“你忘了,咱们可以跟阿努他们要点咸腌菜。”玉里一手端着果盘,一手点了点阿姆的额头。
“对啊,”阿姆跳起来,“虽然玉恩小姐说不能开小厨房,但咱们可以自己‘加菜’,也不算是违背了小姐的吩咐!我这就下山门去一趟,跟他们要些回来,裹在包子皮里就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