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雀九幽(第24/54页)

少女惊喜地看他:“大师父此话当真?”

“小施主一片孝心,贫僧岂能不成全。”

若迦佛寺是中城百座佛寺中的之一,除了一眼斛泉,并不算多有名,比起香客如织的索达佛寺、高僧辈出的曼遮佛寺、宏伟壮丽的曼惹佛寺,甚至是僧侣众多的曼短佛寺,若迦佛寺实在是不值一提,然而若迦寺也是通往般若修塔的必经之路。

桑勐领着少女走十阶歇一阶,足足半炷香的工夫,才走上山门。午后的太阳正盛,炽热得如同一个大火球,桑勐又热又累,面色赤红,后背的粗布衫都被热汗打湿了,袈裟半披在肩上下摆扎在腰间,露出半个膀子,却见少女神清气爽,大气都不喘一下,不由暗暗羡慕年轻人的体力就是好。

“怎么又是你啊!”

守山门的小和尚,见少女俏生生地站在石阶上,不耐烦地皱眉。

桑勐咳嗽了一声:“不得无礼。”

“都说咱们这儿没什么‘洗眼神泉’,还一茬接一茬地来,真真是愚昧又无知……”小和尚的声音不大,却也没刻意地压低。桑勐尴尬地看了少女一眼,见少女低头不语,不由瞪向小和尚,佯怒道:“还不赶紧把门打开,请这位小施主进去。”

若迦寺的空间开阔,除了雨热长青的藤蔓植株,寺内还种了很多萝芙木和夜落金钱,几大殿建得虽不像曼短佛寺那么金碧辉煌,入眼处也都贴着金箔,在浓绿中隐隐藏藏,无一不金光闪闪屋瓦生辉。

桑勐领她进了寺来,交代了那守门小和尚一些话,就让小和尚领着少女去法堂,自己则朝着藏经楼去了。

少女也不计较,拿出一只随身揣着的小壶,跟在小和尚身后。

此时正是午休刚过,寺里的僧弥们都跟着佛爷在大殿里打坐、诵经,院中看不到太多僧人行走。二道院的两侧摆着几座香鼎,烟气袅袅,后面还有一座大殿,从廊柱到梁架到处布满飞天、人物禽兽浮雕,从门窗到斗拱处处是壁画彩绘、金银饰物。

北法堂就挨着大殿,顺着长廊往南走,拐个弯是一片开阔的土地。在经过北鼓楼时,廊庑的尽头似有人影闪过,少女抬头看去时,只来得及瞧见一袭宝蓝色的衣袂。

少女的步子突然一滞,那个身影……

“快跟上,别东张西望的!”

小和尚有些不耐烦,呵斥了一句。少女快走几步跟上来,道:“小师父刚刚说,不止是我来贵寺求神泉,还有其他人?”她没错听,小和尚之前那句“一茬接一茬地来”。

“都说了不是什么神泉,就是普普通通的山泉水……”吉珂小和尚挠了挠光秃秃的头,他在寺中看守庙门地位算最低等,平常也没什么人找他说话,少女一句“小师父”显然对他很受用,又难得有人向他请教,心下虽不耐,却也开了话匣子——

“最近也不知怎的了,慕名而来说是找什么‘洗眼神泉’的人忽然多了起来,每每叩响山门,都要追着小僧问长问短,亏小僧还解释半天,那些人却听不进去半个字,非要进来舀一瓢水才罢休。就说今日,算你在内,小僧都遇上了三拨!”

少女奇道:“难道之前关于神泉的传说,是假的不成?”

“可不是啊,建寺之初,香客们对这神泉一度趋之若鹜,可后来阿戛牟尼已经证实了‘洗眼神泉’之说子虚乌有,来的人越来越少,渐渐也就淡了。”吉珂说到此,撇了撇嘴道,“事隔几年,这神泉之事又被提起来,不是你们这些乡野平民愚蠢无知,又是什么?”

少女自然也在这“愚钝无知”之列,闻言,不禁苦笑道:“若非图个心安,恐怕大家也不会舍近求远,来这座建在高高山巅上的佛寺求什么泉水,要知道这三千八百磴石阶,可不是所有善男信女都能吃得消的。”这也为若迦寺扬名、增添了香火不是。

“你们不想来,谁还求着你们来不成?当年正因为很多人来求泉水,斛泉险些干涸了。”吉珂一瞪眼,没好气地道,“好不容易那荒唐的传闻就此打住,谁知你们这些人又来凑热闹,要是再次引得百姓追捧,蜂拥而至把泉水舀干了,不是要生生毁了若迦寺!”

少女疑惑道:“不过是一眼泉水,缘何说得如此严重?”

刚刚那胖和尚桑勐倒是与她提过,此斛泉不溢不竭,却断不可填废,否则周围的住户就会患眼疾——可这种说法比起“洗眼神泉”的传闻,岂不是更玄更荒唐,实在让人难以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