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穷匕见(第8/62页)

她是谁?原来这世上竟有如斯绝色……

一个晃神间,梅罕将掌事姑姑叮咛她的话都忘在了脑后,捧着手里的东西呆愣愣地站在门口,仿佛是误闯的凡夫俗子,屏住呼吸,不愿意打扰这一刻的静谧。

窗前的少女没在意她的注视,更不知道等在楼下的掌事半天不见送衣饰的小侍婢下来,还以为楼上的人是什么洪水猛兽,将那蠢丫头强行绊住了,急忙蹑手蹑脚地走上楼来,却发现一手调教的侍婢傻子一样呆立在门口,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揪着她的耳朵,让她放下东西就把她拽下了楼。

“疼、疼……”

梅罕龇牙咧嘴地道。

“还知道疼!告诉你多少遍,不要在主子的地方随便逗留,更何况还是主子的客人!被那几个老不死的管事知道了,我可保不住你的小命!”琅姆露纳一直将梅罕领到楼阁外面的花园里,这才气急败坏地数落道。

梅罕吐了吐舌头:“姑姑知不知道楼上住的是什么人啊?”

琅姆露纳没好气地道:“告诉你这小丫头也无妨,是澜沧来的,这届的祭神侍女。”

梅罕嘴唇张大,“祭神侍女啊——难怪生得那么好看!”

“你知道什么,祭神侍女可不是生得好看就能当的,上两届的我都见过,模样还没咱们上城的一等侍婢好呢。”琅姆露纳说到此,又道:“但不管长相好看还是不好看,总之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精,专门来咱们勐海兴风作浪的!”

“啊?”琅姆露纳看着梅罕一脸明显不信的表情,不由得抬起手,再次狠狠揪她的耳朵,“我可跟你说,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别被那一张艳皮给骗了,小心回头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哪有这么严重!”

“怎么没有?你不知道,那祭神侍女才刚来,她身边伺候的侍婢就被她害死了……听说,死得那叫一个惨……”

奴仆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顺着廊庑而去。

等走得远了,玉里和阿姆才从花丛后面出来,玉里望着那两人的背影,脸上的神色是难掩的复杂。

“你在想什么?”

玉里低下头,看到阿姆的面色也不好,不由得问。

“我害怕。”阿姆道。

“我也怕。”

玉里叹息一声。

像她们这种身份,原本是风风光光地在土司府伺候,不仅是一等侍婢,还是土司老爷身边的影卫,比之府里普通的管事都要高着;谁知道来了曼景兰,这些优越的身份竟都变成了催命的符咒,随时随地会因此丧命。

“玉里,我觉得咱们也应该为自己想想了……”

阿姆第一次叫玉里的名字,语气严肃。

玉里一惊:“阿姆,你在说什么?”

“白日里发生的一幕一幕始终在我眼前挥之不去,还有他们说的那些话。”阿姆抬起头,“且不论回到土司府会面临怎样的命运,咱们能不能回去还是两说,玉里,来曼景兰出使的影卫现在就只剩下你我两个,我不想自己也重蹈覆辙。”

“阿姆,你千万别冲动!”

玉里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大,向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旁人,这才抓住阿姆的手,声音微颤地说道:“阿姆,我知道埋兰的死对你的打击很大,还有那些同伴的惨死……我心里又何尝好受?但是已经到了这一步,咱们的命时时刻刻都跟祭神侍女拴在一处,你觉得没有了祭神侍女,咱们俩就会有什么好下场吗?”

“那也总比我们先死的好。”

“阿姆!”玉里急红了眼,呵斥了一声,道:“忘掉今天发生的事,忘掉那些话,你还是祭神侍女的贴身侍婢,襄助她、看着她,但是绝不能伤害她!你记着了!”

玉里从未用过这种严厉的口气,阿姆一怔,眼圈也跟着红了,“你说咱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我真后悔当时去西纳管事面前请缨,我真后悔自己跟着来这一趟……”

“我也不知道咱们这是为了什么……”玉里面容哀戚地摇头。

夜色渐渐地深了,疏淡的月光照耀着楼阁。

阿姆端着打好水的铜盘走上楼来,推开门扉,窗棂前的少女一动不也不动,不知站了多久。

桌案上摆着两个盛着糕点的高足盘盏,还有一个百合金菊的炖盅,均未动过。阿姆将铜盘放到盆架上,就看到了搁在软榻上的雕红漆盒,盒盖放在一侧,盒里整整齐齐叠放着崭新的华丽衣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