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第24/44页)
“王爷怎么就没想过借刀杀人呢,利用那荣的手、那九幽的手,干脆将小女除掉?从此一劳永逸。王爷只是在上城的外围、中城的外围,甚至是元江府外,布下层层眼线,让小女的消息一点都送不出去……”而她险些命丧在蕉林荒山后的断崖,却是他将她的命从深渊捡了回来。
浓郁的阳光在雕花窗阁间显得斑斑驳驳,投射在阁内的地上,还有几片被熏风拂进来的树叶。
过了良久,沐晟抬头看向她,“说完了?”
“王爷觉得小女说错了?”
沐晟摇了摇头,“很精彩。”
从澜沧到勐海,从那荣到那九幽,更从云南府到元江府,从他到萧颜,每一句话,几乎都踩在了关键点上,精准而完美。甚至连他让那九幽封锁了从上城通往中城的路,又派人固守在元江府外各个通途上的事,她都知道,让他既惊且叹。
“那王爷就是承认了?”
朱明月话音出口,就见男子突然倾身过来,整个人凌厉而强势的气息咄咄而至,“你是相当聪明的,如果你站在我们的对立面上,鹿死谁手还真是未可知。”
男子的阳刚气息逼近于她,温热的拂在她的脸庞上,却带着异乎寻常的冷冽。朱明月的视线对上他的眼睛,“怎么,被戳穿了阴谋,杀人灭口?”
“你不怕吗?”
“怕?”朱明月看着他:“小女既然敢来,就没想过活着回去。”
“死还不容易,你现在浑身是伤,连下床走走都费劲,本王就算是要杀你也是易如反掌。只不过……”他的大手流连在她雪白细腻的脖颈,像是思量着从何处下手能够将其扭断,“既然本王之前没杀你,就证明本王舍不得你,与其再让朝廷派其他的人来,本王更心悦于你。”
他如守着猎物般一瞬不瞬盯住她,眼底涌着似有似无的危险,薄唇几乎要吻上她的鼻尖。朱明月眯起眼,道:“王爷就那么自诩算无遗漏,笃定小女会被困死在上城,半点无法跟外面联系?”
“怎么,你的人还没死光?”
他的话让朱明月一下子想起了阿姆,所有的悲伤、不甘和恨意在这一刻尽数涌上了心头,“你不要逼人太甚!”
“究竟是谁逼人太甚?”他一把攥住她挥舞起的手腕,并抵住她意图挣扎的动作,“朱家明月,你就没想过整件事,还有另外一个版本!”
在朱明月将所有的内情分析出来之后,在她给他判了一个谋反大罪之后,沐晟给她讲了另一个版本。
上奏朝廷请兵剿袭元江府是真,各个卫所军队按兵不动也是实情;将来兵发应天府是密谋,但只是密谋而已——
在那九幽知晓了黔宁王府要对元江发兵的意图后,即刻就将建文帝的身在勐海的秘密透露了给沐晟,同时提出一个谋朝篡位的惊天密谋。诚如朱明月所分析的那样,军队、钱粮、名目——万事俱备,靖难之役后的大明朝廷亟待休养生息,根本无力面对再一次的倾国战祸。
极致辉煌的功业和看似唾手可得的权位,就这么无比诱人的摆在眼前,两人一拍即合很快就达成了共识,并订立盟约,条件是:云南二十四名巨贾做人质,留在勐海,将来给大军提供财力支持;等朝廷的二十六卫羽林军一到,将其统统斩杀,随即粮草开路、兵发应天府,共襄盛举。
这些事,有沐晟和那九幽的来往书信为证。
可他不想当篡权的王莽,也不想当黄袍加身的赵匡胤。他与那九幽虚与委蛇的目的,一是为了确定建文帝的真实性,这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就像朱明月的分析。二是那九幽的养马河有上万匹战马,广掌泊有上万头大象,一旦交战,很可能两败俱伤、损失不可估量;若是久攻不下,战线拉得如此之长,粮草接济会成为大问题,届时唯恐要面临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战祸引来地方上的动荡不安,本就荒蛮不可教的诸蛮夷,因此被迁怒或是遂蓄反谋,黔宁王府会在多个战场上受到重创,首尾不得兼顾,整个西南边陲将从此陷入无止无休的祸乱。
“那位……旧主身在勐海,这件事不过是那九幽的一面之词,是否真有其事根本未可知。”沐晟索性也跟着她的叫法,“当年的靖难,滇黔地界没有参与。做臣子的也不应该妄言皇家之事,但是据闻当年宫中着起大火,帝后双双在火中殉难,如今怎么又出现了一个活生生的……旧主?那九幽说,旧主其人就身在曼景兰的佛塔中,但是他不可能让我去确认,我也没有办法确认,可是无论真假,关于旧主的流言一定不能传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