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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您也知道的,小妹那时候还在制作偶人,这方面的收入也足够她生活了,她甚至还存了些钱,照说没有任何要少东家援助的必要。”
“小妹当然会这样说,春丫头,还有你家太太和雪子姑娘也都信以为真吧。但是,只要想一想就会明白了,虽说小妹有点工作,可是一个女孩子能有多大的本领,而且是小姐式的半游戏的业余工作,靠这点收入,真能在衣食住行上那样任意挥霍,还能存下钱来吗?总之,听说她有个正儿八经的工作室,甚至还有个西洋徒弟,又叫米吉把她的作品拍成照片,宣传得天花乱坠的。所以府上各位不知不觉偏向她,过高地估计了小妹的实力,这也是情有可原的。但是,恐怕她并没有那么多的收入。至于她的存款,我没看过她的存折,我也不好说什么,但是,估计没多少钱。假如我估计错了,她果真存了不少钱,那就是从我们少东家那里榨来的。”老婆子甚至说,“说不定就是米吉指使小妹这样干的,小妹受少东家接济越多,他自己的负担就越轻,所以,他可能明明知道小妹和少东家约会,也装着没看见。”
阿春听到这些事情后感到非常意外,想为妙子辩护几句,但是老婆子掌握着确凿的证据,只要阿春一开口,她就举出几个事例驳回了。这些事情过于严重,阿春实在没有勇气对幸子和盘托出,只好对幸子说:“尽是些很过分的事,我也不太好说。”不过,她毕竟透露了一两点:老婆子清楚地知道,妙子有几颗宝石、是些什么样的宝石。(从卢沟桥事变以后,人们都避免戴戒指,妙子便把这些宝石藏在首饰匣里,看得比性命还要紧。她没有把这些东西带到公寓去,而是委托幸子保管。)老婆子说她知道这些,是因为那都是奥畑商店的商品,奥畑偷偷拿出来给妙子的。每当事情被发现后,他都要老夫人给他揩屁股,老婆子说她都亲眼看见好几次了。据老婆子说,奥畑有时直接送宝石,有时变卖了把钱给妙子。妙子有时把宝石偷偷拿到别处卖掉,这些宝石有时又辗转回到奥畑商店。不过,奥畑也没把偷出来的东西全送给妙子,他自己也卖了一些当零花钱。但是,老婆子认定大部分都落到妙子手里了,妙子明明知道这些情况却收下了。不仅如此,她自己好像还死皮赖脸地索要哪一款戒指(除戒指以外,当然还有手表、梳妆粉盒、别针以及项链等)。总之,老婆子在奥畑家做了几十年的女佣,把奥畑从小带大,对他家的事一清二楚,举起例子来,详详细细、滔滔不绝。可是,正像老婆子自己说的那样,她既不埋怨也不憎恨妙子,只是想证明奥畑是怎样为了妙子不顾一切。
老婆子说:“我认为,府上各位并不了解事情的真相,才把我们少东家看得很坏,反对他们结婚。所以,我才把这些说出来,我想府上如果能想一想少东家为什么被赶出来,就不会说不同意他们结婚了。我不说小妹是好是坏,既然是少东家那样迷恋的小姐,那么我也全心支持。我希望大家成全他们,劝小妹回心转意和少东家结合。听说最近小妹又有一个相好的了,所以她好像更想甩掉少东家。假如真是那样的话,也许是她见少东家的钱快花光了,就不想再指望他什么了。”
老婆子的话太出人意料了,阿春大吃一惊,忙问道:“又有一个相好的,您这是听谁说的?我今天才第一次听说。”老婆子说:“我也说不准,可是,近来少东家和小妹经常为争风吃醋而吵嘴,好几次听到少东家提到‘三好’这名字,说一些挖苦话。这个人好像是神户人,住在哪里,干什么的,我都不知道,只是少东家常说‘巴腾[169]’‘那个当巴腾的男人’,‘巴腾’是什么意思呢?”阿春推测那个男的是在神户哪个酒吧当招待,但是,老婆子说除此以外她什么也不知道,阿春也就没有深究下去。
从老婆子的话中,阿春还知道了妙子酒量相当大。她平日在幸子她们面前,充其量只喝一两合,而据老婆子说,在西宫的家里和奥畑喝酒时,日本酒她能喝七八合,方瓶威士忌可以满不在乎地喝掉三分之一。她酒量很大,很少出丑。但是,偶尔不知在什么地方喝得烂醉如泥,由奥畑搀扶着回来,这种情况最近也越来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