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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回答,只是又微微一笑,那笑容一下子把我迷住,让我觉得她的心被清水荡涤过似的。
出了校舍,我们横穿庭院向学校后面的一家西餐厅走去。此时白天的暑热正被渐渐吸进那透明的蓝天中。
“傍晚的天空已经是夏天的模样了。”咲说。
“是啊,你的心绪能保持清凉么?不然的话,这里的夏天可是地狱啊。”
她笑起来,“就是不能呀,所以才找各种理由泡在图书馆。”
和她的名字一样,咲是个花一样的人,身上充满了柔美明朗的气息,我可以感觉到她是一个乐观的人,即使被风吹得摇摇摆摆,她也会睁大眼睛对人生充满乐观的期待。
店里满是学生,拥挤嘈杂。夕阳透过一扇大窗照进来,喧闹的店堂被染成橘红色。我要了汤和面包,咲要了三明治,两人喝着半瓶装的白葡萄酒,各吃了半份蟹肉沙拉。
两人边吃边聊,很快熟悉起来,好像原本就是朋友,心情完全放松下来,话题也多了。
“一个人住吗?”我问。
“弟弟从波士顿回来后和我住在一起,在横滨上班不方便,不过到了周末我就回横滨看望祖父母,陪母亲上街购物,独生女不容易呀。”
“你母亲不寂寞吗?你们俩都住在这里。”
“是啊,一般来说,丈夫死后是不和公婆一起住的,况且她的国籍还不一样,可是母亲本来就不爱抛头露面,祖父母他们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换了个人似的改变了坏脾气,变得令人难以置信地和善,他们相处得很好,奇怪。”
“那可不,在你们的故事中,这是最不可思议的。”
“父亲在时,母亲经历了太多,所以她也变成了一个通达淡泊的人。你怎么样,也一个人生活?”
“是啊,姐姐三年前嫁到了英国,从那时起我们家人就四下分散了,不过还算圆满。父亲没有离婚,母亲两年前也重建了家庭,住在世田谷。所以我从读大学时起就一个人住。”
“是吗,在这附近?”
“嗯,F町。”
“我们离得不远呀,怎么现在才遇到呢。”
“可不是嘛。”我点点头。
“不过你总算认出了乙彦。”
“假如人多恐怕还是认不出的,当时那坡道上没有其他人,所以也是一种上天安排似的迎面相遇啊。”
“我们也清楚地记得你呢。怎么回事呢?其实只是匆匆一见呀。”
“是不是因为我盯着你瞧了老半天?”我笑起来。
“户田先生去世时,我最先想到的就是你的面容。”
我点点头道:“我连葬礼都没有参加,而且不仅如此。你能明白吗?”
“明白,是打击太大吧。”咲说。
“为什么要自杀呢,这个你研究过吗?”我问。
“……这个么,大概是想翻译那本书的缘故吧,”她说,“结果就受到已经自杀了的父亲的影响,这也可以看作是一种形式的遗传,于是相关的人也选择了死亡,确实很可怕,所以有时觉得也许只有我才能做好这件事,我想先弄清事情的前因后果,有了很好的了解后再入手,这样一来,我又有了另外的兴趣,开始学习心理学了,想做的事多着呢。”
“好呀,我也想看到那本书的完整版在日本出版呢,译初稿的话我随时可以帮忙,庄司做翻译时也干过。我已经活过来了,可以放心。”我笑着说。
“就像毒药和爆炸物品一样的故事啊。”
“对我们而言也许是这样的。”
她使劲点头。
走出店来,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愉悦,觉得愉快的夏天就要到了。站在残留着热气的马路上,我说:“改天再一起吃午饭吧。”
“嗯,还有好多话要和你谈呢,愉快的夏天就要到了。”
她笑着注视着我,莫非我们之间有心灵感应?
挥挥手,我们像老朋友似的告别。
告别后,我发现她没怎么讲她弟弟,也许到了这个年龄这很正常,然而想到那次聚会上他们亲密交谈、相视而笑的样子,还是惋惜不已。
相遇是快乐的,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初夏。那种像转校生一般突然来临的美妙感觉,性情相投的人,一见如故的交流,又比邻而居,对我这样一个没有度假计划、没有亲密恋人的人来说,这就像一份备好的大餐。
然而兴奋的背后还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