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5(第10/10页)
我望向别处!她没有叫我过去。她没说话。她看着我在房间里走动,但她没说话。玛格丽特来了,送来煤炭和水,玛格丽特跪在地上生火时,我站在那儿把衣服从柜子里抓出来,脸涨得绯红。莫德没下床。玛格丽特走后,我放好一条裙子、一件束胸、一双鞋,盛好一盆水。
“来这边好吗?”我说,“让我给您换衣服?”
她过来了。她站着,慢慢举起双手,我脱下她的睡袍。她大腿上有一片皮肤泛着红,两腿间那一处卷曲的毛发,颜色更深了些。她的胸上有一块红色的瘀痕,是我吻得太用力留下的。
我把它遮盖上了。她可以拦住我的。她可以伸手握住我的手。说到底,她是小姐啊!但是,她什么也没做。我带她去壁炉边的银色镜子前,我给她梳头,用发卡把头发盘起。她一直垂着眼,也许她能感觉到我发抖的手指碰到她的脸,但她没说。直到最后,我快把头发弄好了,她才抬起头来,在镜子里望着我的眼。她眨了眨眼,好像在寻找词句。她说:
“昨晚我睡得真沉,是不是?”
“是的,”我说,声音发抖,“没做梦。”
“没做梦,”她说,“除了一个,但那是个好梦。我觉得——我觉得梦里是你,苏……”
她望着我的眼睛,似乎在等待。我看见她脖子上的血管在跳,我的也跟着它跳动起来。我的心在胸中激荡,我想,当时我要是把她拉进怀里,她会吻我。要是我说,我爱你,她会给予我同样的回答。所有的事都会改变,我也许能救她。我也许能想出一个法子——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办法——让她躲过厄运。我们也许能联手骗过绅士。我也许能和她一起逃走,去兰特街——
但是,如果我这么做,她就会发现我是个坏人。我一想到告诉她真相,就发抖得更厉害了。我做不到。她太单纯。她太正派了。要是她有那么一丁点缺点,要是她心里有那么一丁点坏!——但是,没有。只有一块红色的瘀痕。一个吻就能留下印迹。她在波镇怎么生存?
而且,我在波镇怎么生存,要是我身边带回一个她?
我又听到约翰的笑声。我想起了萨克斯比大娘。莫德看着我的脸。我给她别好最后一支发卡,戴好天鹅绒发网。我吞了一口唾沫,说:
“在你梦里?我想不会吧,小姐。应该不是我,应该是——我想,是里弗斯先生吧。”我走到窗边,“看,他在那儿!他就快抽完烟了。你要再不过来,就看不到他了!”
那一天,我们俩尴尬了一整天。我们一起走,但隔着距离,她伸手想挽我的手臂,我避开了。到了晚上,服侍她上床以后,我站在那儿放下帐子,看着她身边的空位,我说:
“现在晚上也慢慢地热了,小姐,您是不是觉得,一个人睡更好一点呢?”
我回到我那张狭窄的小床上去了。床单和毯子还是像湿面皮。整个晚上,我听到她翻身,叹息。我自己也翻身,叹息。我感到了那条连在我和她之间的线,在拉扯着,拉扯着我的心——拉得那么紧,我的心都痛了。有九百九十九次,我差一点爬起来,差一点回到她身边去了。有九百九十九次,我对自己说,到她那儿去!你还在等什么?回到她身边去啊!但是每一次,我都会想到这样做将带来的后果。我知道,我不可能睡在她身边而不去抚摩她。我不可能感觉到她唇边的气息而不去吻她。我不可能在吻了她之后,而不想去救她。
于是,我什么都没做。第二天晚上,我也什么都没做,接下来那晚也一样。很快,下一个晚上再也没有了。一直过得很慢的时间,突然间过得飞快。四月底已到。这时想改变,一切都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