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16(第7/16页)

然后我等。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

会发生什么呢?也许,门会打开,萨克斯比大娘会冲出来,易布斯大叔跟在她后面;也许,她只是上楼到自己的房间——给我打一道光,一个信号——我不知道。但是,对面的房子很平静,最后,当门终于打开,查尔斯走了出来,他身后还是丹蒂。门再次关上了,查尔斯站在那儿发抖。我现在对他的发抖已经习惯了。我觉得从他的神色看来,这事办砸了。我看见他抬头望我的窗子,像是想跑。“你他妈别跑!”我说,我敲了一下窗玻璃。他可能听到了,因为他低下了头,过了街,走上了楼。他回到房间时,脸都涨红了,一脸的眼泪鼻涕。

“上帝做证,我不是故意的!”他哭着走进来说,“上帝做证,她发现我了,逼我这么做的!”

“逼你做什么了?”我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事啊,小废物?”

我抓着他摇啊摇,他用手蒙住脸。

“她把信抢过去看了!”他说。

“谁?”

“莫德小姐!莫德小姐!”

我惊恐地看着他。“她看见我了,”他说,“她认出我了。我都按你说的做了。我把表给了他,跟他说从后面打开,他觉得我的围巾有点儿怪,问我是不是牙痛,我说是。他拿了一把钳子给我看,说这玩意拔牙很好用,我觉得他在吓唬我。长得黑黑的那个男孩也在,他在烧纸。他叫我,他叫我小白鸽。红头发女孩没看我。但是那位女士,你妈妈,她在睡觉。我想到她身边去,但莫德小姐看到我手里的信了。然后她看着我,认出我了。她说,‘小子,你过来。你的手受伤了,’她抢在别人看见之前抓住了我,她刚才在桌上玩牌,她把信藏在桌子下面看了,她把我的手捏得好痛——”

他的说话声渐渐被哭声淹没了,就像盐被水淹没。

“别哭了!”我说,“你就一天不哭,行吗?你再哭,我发誓我要动手打人了。快告诉我,她做了什么?”

他吸了一口气,把手伸进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

“她什么也没做,”他说,“但她给了我这个。她从那张桌上拿起来的。她给我的时候,好像这是一个大秘密。然后那个高个男人把表的后盖盖上了,她就把我推开了。他给了我一镑,我收下了,然后红头发女孩就领我出来了。莫德小姐看着我走的,她的眼神好像着了火,但她一个字也没说。她就给了我这个。我想她肯定是给你的,但是,噢,小姐!你可以骂我傻瓜,但上帝做证,我真的不知道这都是为哪桩!”

他递给我。她把它折得很小,我花了些时间才把它完全打开,看清了这是什么。我拿着它,翻过来,又覆过去,像个傻瓜一样盯着它看。

“就这个?”我问。查尔斯点点头。

这是一张牌。这是她在布莱尔那副旧法国纸牌里的一张,是那张红桃二。牌已经变得油腻腻,而且满是折痕。但是,她鞋跟踩出来的那个印迹还在。就在其中的一个红桃上。

我拿着牌,想起和她坐在客厅里,翻着牌算命。她穿着她那条蓝色的裙子,她伸手蒙住了嘴。你让我害怕了!她说。

事后,她不知怎么在笑话我!

“她在耍我,”我说,声音不太稳了,“她叫你给我这个——你肯定再没有别的话了吗?没有个标记什么的?——她用这个来笑话我。不然还能是啥?”

“小姐,我不知道。她从桌上拿的。她拿得很快,她眼睛里有种——有种疯狂。”

“什么样的疯狂?”

“我说不出来。她看起来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她没戴手套。她的头发烫了,看着有点儿怪。她身边放着一杯——我也不想说的——但我觉得是琴酒。”

“琴酒?”

我们俩对视着。

“我们该怎么办?”他问我。

我也不知道。

“我得想想,”我开始踱步,“我先得想想她会怎么做。她会告诉绅士——是吧?然后给他看我们的信。然后他就会立刻行动,出来找我们。他们没看见你回这里吧?但其他人有可能看到。我们不能大意。到现在为止,我们运气都算不错,现在运气快用完了。噢!要是我没拿那个女人的婚裙就好了!我就知道会带来厄运。运气就像潮水,有起有落,运气要变谁都挡不住。”

“别说了!”查尔斯叫道。他扭着自己的双手,“你把那位女士的婚裙寄回去不行吗?”

“这样是欺骗不了命运的。你能做的顶多是大胆面对,挑战命运。”

“挑战命运?”

我又走到窗边,看着对面的房子。

“萨克斯比大娘在家,”我说,“我亲自跟她说句话,是不是就解决问题了?我什么时候怕过约翰?我觉得丹蒂不会害我的,易布斯大叔也不会。听起来莫德也是喝酒喝昏了头。查尔斯,我真傻,还等了这么久。把刀给我,我们现在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