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谁说离场不能惊艳骄傲(第7/8页)

宁馨的离开、陈逍的陪伴,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联想到陈逍说分手之前的那个盛夏,这期间有些微妙的关联,她不能一一对照,但心里却有一种感觉——所有的人和事都被摆在了与当年相同的轨迹,那或许本来就是当年留下的印迹上。他们什么都不能做,只是任由岁月载着他们,再一次扑向那盛大的消亡。

心,死在那个夏天最喧嚣最张狂的尾巴上,如夏之蝉鸣。

挂断电话的时候,式微忍不住就从后边拽了陈逍的袖子一下。很轻的一下,陈逍察觉到,停下动作,回头一句:“什么指示,老婆大人?”

式微觉得自己的表情大概很难看,陈逍看到她的时候眼神明显变了一下,眼睛里的笑意在那一瞬间变成诧异。然后,他依旧是很温柔地揉着她的头发,“怎么啦?”

式微沉默地看着他,一秒,两秒……她从他的眼睛里寻找着自己,看得不能再清晰,然后,她决定坦承。式微接过他手中的拖把,放到一边,陈逍自然而然地拖过她的手,十指交握起来。

“你到底为什么又来找我?你知不知道,想忘掉一个人,失败过一次之后,就会一次比一次更难,可能永远都忘不掉了。”

“忘不掉就记着,何必勉强自己。”陈逍说,对于这个莫名其妙开始的谈话,他的反应倒是驾轻就熟。可能是自己太反复无常,总是没来由地忧郁,想七想八,想东想西,他习惯了自己是这样的人,以至于,不管何时她以一种“看不到未来”的忧愁口气讲话,他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式微必须得承认,很多时候她都依赖于他的耐心和宽容。在每一次她安全感离奇缺失的时候,他一遍遍的安慰,会让她的心里生出一些底气。虽然这样是不对的,连她自己都知道,那些悲观的不知从何而来的情绪,分明是没有来头的,连杯弓蛇影都不算。然而情绪崩塌的时候,就是那么的不可遏制。

可能是太透彻,也可能是太辩证,在她打开这么一个话头的时候,连她自己都不很清楚,自己究竟想讨论出怎样一个结果。

可能,只是想让他知道,她有些不安,有些没底,有些美好的东西进入到她生命里,而她畏惧再一次失去。

但是,她又不是想要什么承诺。当年的承诺她还记在心里,像是指环硌下的痕迹,重新审视的时候,是会有岁月的沉重和伤痛的。

可能,在她词穷,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时候,只是想听他会说些什么。

“你就是想太多。”陈逍看着她,轻声说,他语速不快,听起来声音和缓得像是怕打扰午后的一线静谧,“我会来找你,是因为我忘不了。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为了当年的事。我只是想再问你要一次机会,无论将来怎样,至少不会遗憾。”

“不会遗憾?”式微重复一句。

“不会遗憾。”陈逍说着,看着式微淡淡的表情,双手扶着她的肩膀,“别又想着用一句话将我打入文字狱。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现在我们能重新在一起,就不遗憾,至于以后,那是我们要努力的事。你要对我有信心,才能不把日子过得遗憾。”

三言两语,很耐心,很透彻,很温柔。解答之精准比标准答案还令人惊喜。曾经,他也有这样的神来之笔,然而,近来的表现比三年前有过之而无不及,每一次都精准命中她心里飘忽来去的不安分的躁动情绪,轻柔地将那心绪抚平。她觉得,他确实是懂她了。完完全全知道她在不安些什么东西,在那些措辞上咬文嚼字。

她没那么自恋,会以为他对自己的“泛太平洋矫情公主病”煞费苦心,苦心孤诣,对症下药。她只觉得是岁月改变了人情。三年时间,他们成长了,成熟了,一切就都变了个样子。那是时机到了。

她并不知道,如果她的一切作为,真的是一种症结,那么陈逍必须是最了解她的症结所在,最懂得如何医治,同时也最想将她治愈的人。三年,他说过他不曾忘记,他的确没有忘记。

三年时间里,他反反复复想起他们在一起的事,她说的话,当时在他眼里那些莫名其妙的任性的话语和悲伤的情绪,在失去她的时间里,重新在心头回味,得到了另一番领悟。那个时候让他感到不耐烦的是永无止境的吵闹,成为萦绕他心头不能抹去的牵绊。这么多年,兜兜转转,他发觉比起忘记她,理解和包容要来得更容易。

他听见式微说,“我对你的信心,早就连着当初的约法三章,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给吃了。”似是赌气,却更多的是释然的语气。

知道她不是埋怨,却仍忍不住心中内疚,“式微。”

式微立时挑眉瞪目,方才眼里眉间的忧愁一扫而空,登时明媚无匹,晴空万里,“你要记住,如果这世上真有文字狱,我就是给你抽筋扒皮煎炒烹炸都不带眨眼的。当初,我是多伤春悲秋的一少女,现在,我就是多苦大仇深一怨妇。陈逍你最好烧香拜佛盼着我哪天遇到小帅哥,桃花一开,兴许就大赦天下甩了你。不然,你不要以为你可以在我面前说两次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