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第5/15页)
“请她吃酱鲐鱼吗?”
“对方喜欢,那有什么办法。”
“你得小心点,下一回不知道她又会说吃这个吃那个的,让你招架不住。”
秋叶以前曾听说过和银座的吧女打交道,最后倒了大霉的故事。可里美不像那种贪得无厌的女人。
“你请里美吃饭,那么过去的那些女人会怎么想?”
“过去的女人?”
“秋叶先生的女人还少吗?”
“光是吃顿饭,不至于出问题吧!”
秋叶想起了田部史子,和她交往已近四年了,秋叶和其他女人吃顿饭,她不至于吃醋吧。
离开地下酒吧已经11点了。入夜下了雨,客人都提前走了。以往11点半以后才打烊,今天乘出租汽车的客人特别多,排起了长队。
能村问再去转一家如何?秋叶拒绝了他,上了出租车。如果自己求他,能村一定会答应奉陪的。明天能村因工作关系还得去打高尔夫球,秋叶不好意思再麻烦他了。
倚在车窗旁,秋叶眺望银座灯光下的雨景,不由得叹了口气。
早晨离开京都的旅馆,到泉涌寺附近的窑厂转了转。在大学讲完课后,立刻乘上新干线,黄昏时刻到达东京,忽然想喝酒,约能村去了“魔吞”。在那里和里美定好约会,又转了一家酒吧。
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工作,这漫长的一天打发过去了,秋叶感慨不已。
为什么感慨?难道是从京都至东京的移动过程中情绪不稳定,还是因为要和年轻的女子约会?
“简直是……”
秋叶眺望雨中的霓虹灯,嘟囔了一声。
此刻冷静地考虑,感到有点惭愧,为什么会对这样年轻的姑娘感兴趣?能村感到愕然是有道理的。
难道突然着魔了?为什么要想去“魔吞”?银座一带熟悉的酒吧有的是,为什么单单去了仅去过两次的“魔吞”?这事非同一般。
这么说来,还是一开始就想到了里美。
“喂,喂……”
秋叶嘭、嘭地敲敲自己的脑袋。
“你真的喜欢那姑娘吗?”
这是自己的事,可是自己也说不明白。说“喜欢”有点夸张,但也不只是想和年轻姑娘玩玩,弄到跟前好好看看,摆弄摆弄。
“这样的话,就像是摆弄盆花了……”
秋叶在昏暗的车里自言自语,觉得自己突然变老了。
秋叶家在涩谷南口,跨过246号线的南平台。离车站步行约有十二三分钟的距离,稍感不便。这一带是幽静的住宅区。
最近周围楼房逐渐增多,秋叶家的西侧建起了一座八层的公寓。
他家地处东京都的中心,拥有三百平方米土地的住宅,得天独厚,要出让的话,可卖二三亿日元。
这样高价的土地,秋叶自然买不起,是战前在外务省工作的父亲置下的家产。秋叶只是继承遗产而已。
秋叶本来就没挣钱的才能,也不想拼命地去挣钱。托父亲的福,在继承遗产时卖掉在大矶的土地,才交了遗产税。
其实,这所住宅是秋叶最大的负担。固定资产税很高,庭园太大,得花一大笔钱来收拾。他想搬进交通方便、舒适的高级公寓。
然而,七十七岁的母亲还健在,她坚决不愿离开这个家。
“你要搬的话,你就搬,反正我一个人留在这儿。”母亲说。
秋叶不敢违背母亲的意愿。
现在母亲、秋叶加上一个女佣人,一共三口人。这住宅实在太大了。在这住房困难的东京,无疑是奢侈的烦恼。
四年前秋叶和妻子、两个女儿住在这儿时,并不觉得太大。离婚后妻子带着孩子走了。这宽大的空间难以保持平衡。
离了婚,突然觉得这家宽大了好几倍。
瞧着这宽敞的住宅,秋叶这才感到妻子出走残酷的事实。
然而秋叶对离婚并不感到后悔。
婆媳不和是事实,但根本原因在于秋叶和妻子合不来。
妻子是有钱人家出身,爱排场,个性强。她的想法正确与否另当别论,单单个性强也令秋叶望而却步。
离婚的直接原因是妻子有了外遇,这不过是种种分歧的一项而已。
事到如今,秋叶再宽容,也不能恢复过去那样的生活了。
回家晚了,秋叶必定从后门进,从前门进要开两道锁,太麻烦。
从后门进去,拴在后门边的猎狗珂罗凑过来摇摇尾巴。“珂罗”这爱称是女儿杏子起的。当时它还是个小狗仔,现在已是五岁的大狗了。
“得啦,得啦!”秋叶轻轻招呼一声,继续往里进。母亲11点休息已成习惯。五十多岁的女佣人12点以前也睡了。
主仆二人住在楼下,现已进入梦乡。秋叶穿过她二人的房前,上了二楼的书房。书房朝南,白天可以望见庭园,也可看到珂罗。此刻支柱上只亮了一盏生了锈的水银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