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话 中宵露残雪倾城(第11/26页)
北冥王为救民众而生命垂危之事在一日之间已经传遍了梦川。无数百姓自发地在家中立下生祠,祷告供奉,祈求北冥王平安,澧都外的广场上也有无数人焚香祷告,香木焚烧的白烟在澧都城中四处弥漫…… 宫中御医医术精湛,经两日两夜,魇暝总算性命暂时保住,昏睡之中少有清醒,又开始发起高热来。就连御医也不明白,为何他的身体会虚弱至此,几乎已经没了梦川皇族那引以为傲的自愈能力。
魇璃虽忧心兄长身体的秘密再也瞒不住,但眼前最大的问题还不是这个。
这两日皇室宗亲轮番前来探望,她冷眼旁观,璐王与魇桀也如其他人一样表现得很是关心,可气色骗不了人。旁人愁云惨雾,他们叔侄俩神清气爽,面露红光,藏得再严实也盖不住。
事后寐庄命鹰隼彻查金台之事,一时间尚无结果。
魇璃约鹰隼夜会于琼台,希望从他口中得知调查的结果。
鹰隼只得以实相告:“雪山之巅一片狼藉,当时场面混乱,巨像倾覆的原因也难以追查。”
从金台生变之后,魇璃心中就觉着很多事情不对劲,到此时方才明朗:“好好的先皇塑像,已经在那雪山之上矗立万余年,根基扎实,怎么可能说倒就倒,而且这么巧就倒向第二层金台?或者……从金台修建的时候开始,就把那个位置对准了塑像。”
鹰隼如何不明白她的意思:“金台由祭礼司定址,工部执行,其中牵涉大大小小官员数十人,没有真凭实据,可不能……”
魇璃愤然道:“我是没有真凭实据,但是主理祭礼司的是四驸马,他可是魇桀那边的人。你还记得吗?当初璐王本来也有机会主持第二层的祭祀,是他自己退出了。” 鹰隼默然,许久才言道:“选址也是因循古制,若先王塑像未倒,这事也不会发生。北冥王的重伤并不是在金台之上造成,顶多只能算间接受害。如非大雪山遭遇两次重击,也不至于大面积的冰层剥落。如果不是救人,北冥王也不会伤口撕裂,导致这样严重的后果。这其中的变数太大,若就此认定是有心为之,也未免武断了。”
魇璃摇头道:“瞑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子民命在旦夕,他绝不会袖手旁观。这就是意外之中隐藏的必然。我想不明白的只有两点,第一,先王像是怎么倒的。第二,那些冰层都是经历亘古岁月,浑然一体,怎么会这样脱壳一样的分崩离析?当日所见,好像冰层中间早有裂缝,可这个是如何做到的。”
鹰隼皱眉道:“此事干系太大,也过于匪夷所思。若是拿这些在圣上面前说道,只怕难以取信……”
魇璃恨声道:“最为奇怪的是那一日魇桀的表情。一个人无论城府多深,陡然之间遇到意外的第一反应是骗不了人的,就算他全无骨肉亲情,这等变故之下,也不会是这个表情……就好像他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会发生一样。要说这件事的破绽,最大的破绽就是魇桀,很简单,倘若此番兄长蒙难,获利的只有他。他有动机。”
鹰隼叹了口气,他不是不信,只是任何事情必须有证据支持:“我会再上雪山之巅,看有什么遗漏的蛛丝马迹。但在有真凭实据之前,璃儿你得答应我,不要节外生枝,再生事端,不然北冥王伤重,你再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岂不……”
魇璃涩声道:“虽然一时间无法想通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但几乎可以肯定此事出于璐王与魇桀的手笔。鹰隼,这跟当年南蜉洲魇桀盛怒之下刺伤兄长的情形不一样……这一次他们精心布局,是真真正正动了杀心了!” 鹰隼见得魇璃满眼愤恨,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快一百年了,没有再在她眼中看到这样的神情。当初风郡囚宫里那个不顾一切的偏激女子,她又回来了……
.空自营营
当魇璃回到凤仪殿,却见久不出花房的沅萝在凤仪殿外徘徊。因为有寐庄的旨意,除了魇璃、御医可出入凤仪殿,其余人等只能在特定时辰前来探视,皇室宗亲皆不例外,何况只是客居梦川的沅萝。
自从上次的事后,魇璃与沅萝之间也有些隔阂,加上沅萝终日把自己关在花房里,少有与外界接触,收到信息也比旁人晚了一步。
“暝……现在怎么样了?”沅萝虽然对着魇璃依旧有些不自然,但她已经在凤仪殿外苦等许久,这是她唯一想知道的。魇璃轻轻叹了口气:“你随我进去见见他吧。”
沅萝眼前的魇暝已经不是三天前离开北冥王府,精神抖擞地登上金台的北冥王了,她只看到一个包裹在白色绷带里的人形。
“为……为什么会这样……”沅萝惊骇地捂住了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她能猜到绷带里是怎样一具伤痕累累的身体。魇暝的生气相当微弱,这个她能很明显地感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