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不好了娘子,殿下出事……
骆超当年离家之时,长女尚是稚嫩少女,如今再见,已是年华正好的花信女子,以至于骆超这个父亲一时竟没有认出来。
“爹爹,怎么了?”
小女儿还等着吃葡萄,见他失手,正低了头往杯里捞着。骆超忙按住她手,一面剥新的一面柔声哄:“没什么,这葡萄脏了就不要了,爹爹给你剥新的。”
虞伯山也看到了台上舞剑的华缨,面色顿僵。
“骆帅,这可不关我等的事。”他忙解释,“前时我便向朝廷提议,放华缨这孩子出教坊,可她自己不愿,不惜以死相逼,说是,说是,想在今日亲自献舞为你接风洗尘……”
这样的理由,虞伯山自己说来都觉得脸热,只能搬出嬴澈来:“这事,晋王殿下也准许了……”
骆超长叹一声,将剥好的葡萄重新递给稚女:“她是在怨恨我。”
虽说早就听说了这些年她在洛京过得不好,可毕竟鞭长莫及。更担心因为自己的贸然介入给她带来什么麻烦,因此,他是无暇顾及沦落风尘的长女的。
唯有这次在幽州与华绾见了面,听她亲口说出这些年她被姐姐保护得很好、姐姐也没吃过什么苦时,才稍稍放下了心。可此时想来,她怎么可能不吃苦呢?华缨,他那少年时像只小凤凰一样高傲美丽的华缨,一旦沦落风尘,怎能不招致昔年那些下属的欺侮……
他也是男人,太明白他的那些手下了……过去高高在上的得不到的东西,一朝跌落泥淖,不会招来他们的怜香惜玉,只会加倍欺侮而已。
台上的剑舞仍在继续,对面,嬴澈正将这一幕原原本本看在眼中,神色微黯。
他只庆幸自己没有带裴令漪来。
否则,像她那种把父亲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人,要是看到骆超已有了新的女儿、还将新女儿保护得这样好时,还不知会怎样地替骆华缨感到伤心呢。
罢了,自己怎么又想到她了。
还真是没出息。
心内忽生烦躁,他自嘲扯唇笑笑,正欲低头饮酒,这时台上歌舞已歇,骆华缨将双剑背至身后,盈盈朝御座一福。
殿中所有的目光都朝她汇聚而去,宛如海浪奔涌。骆超已经放下了杯盏,神色怔怔地望着琼花台上女儿的身影,就连一旁的虞琛也饶有兴致地朝台上看去,但佳人的目光,却并未为任何人停驻。
旁边已有伴舞的舞姬呈上了酒壶酒杯。她亲倒了一杯,遥遥朝御座上的小皇帝敬道:“这一杯,贺陛下,福泽绵绵,万寿无疆。”
“这一杯,”第二杯酒,她转向了御座左下手的嬴澈同嬴灼,浅笑盈盈:“贺晋王、凉王二位殿下,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
嬴灼与她并不相熟,不过冷眼以对。嬴澈回过神来,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这一杯,”轮到第三杯酒时,她这才转向御座右下角的父亲,双目微敛,避开了他的视线,“祝左贤王大人,阖家团圆,幸福美满。”
她称呼骆超的是他过去在柔然的爵位,贺词也是如此不伦不类的一句,似含讥讽,似是嘲弄。
席间众人神情都有些微妙,骆超更是面如死灰,神情悉是不被女儿理解、接受的悲痛,唯有女郎仍奉着酒盏笑着,眼波流转,被璀艳的烛火照得光华潋滟,明艳不可方物。
“骆娘子这话说得不错。”虞琛起身,适时出言替骆超解围道,“你们父女多年未见,如今终于团聚,实在可喜可贺。可不是你说的‘阖家团圆,幸福美满’么?”
虞恒不明白兄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诧异看向他。虞琛似做未觉,笑着看向华缨道:“骆娘子,你也上前敬令尊一杯酒吧。”
“这些年他在塞外,可是很想念你呢。”
这样的场景相见,未免有些尴尬,四周一时落针可闻,众人目光如炬,皆朝这对父女汇聚而去。t
华缨脸上的笑也似有一丝僵滞。
片刻后,她笑着应:“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语罢,她单手拎着那酒壶,朝父亲的席位越走越近。
对面,骆超已经放下了小女儿,怔怔地站起身来,看着笑意盈盈朝自己走来的长女,思念与激动之色溢于言表。
华缨的脸上却毫无表情。
她一手持酒,一手拎着酒壶,走至父亲席位前三尺开外的时候,忽将酒具一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取下了身后的两柄长剑,朝骆超刺去:
“奸贼,拿命来!”
寒光在烛光中一闪,宛如游龙掠水,泛起粼粼的光纹。众人这才惊觉那竟是一把真剑,尽皆惊起,尖叫连连,杯盘破碎声响成一片。
嬴澈脸色一变,忙喊了句“护驾”,提剑朝御座上的小皇帝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