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危情记(第8/15页)

事情很快摆平,小乔的父亲拿到了补偿款、医疗费,很快就出院了。开发商还专门登门道歉。小乔感激得不行,一定要请我吃饭,我说行啊,你请客我埋单吧,地方我来定。

吃饭的时候,她心思重重地问我,官司打赢了,但拿到的钱,也不知道够不够付大律师的代理费。我逗她说,够呛够呛,大律师的起步价都是几十万呢。她说,她马上毕业了,工作后会抓紧时间还钱。我说算了,算了,律师是我的朋友,人家哪里好意思向我收代理费啊!她说,那不行那不行。我说为什么不行,她说,我不能欠你那么大的人情,我会给你钱。

我笑笑,说,好吧,我等着。

我们后来又在一起吃了几次饭,我们的关系发展得很快,很快就同居了。我感觉我恋爱了。那阵子,庞老板喊我去吃饭、K歌、桑拿,甚至弄些模特儿陪我闹腾,我都提不起劲来。准确地说,好像小乔的出现,把我心里的那个空荡荡的缺口给填上了。我认为此前20多年,我没有谈过真正意义上的恋爱,更谈不上人生该有的轰轰烈烈爱一场。小乔有一米七几的个子,白皙,修长,纯真无邪。她在跟我交往的过程中,从来没有向我伸手要钱,而总是开玩笑说,我这是以身抵债呢,从现在起,我不叫“小乔”了,我是还卖身债的“喜儿”,你就是“黄世仁”。我从此就叫她“喜儿”,她就喊我“黄世仁”。

“喜儿”的出现,经常让我彻夜难眠,思绪万千,我觉得这是上天冥冥中给我的补偿,我在事业上打拼了几十年,情感上却如同空白。“喜儿”让我如获至宝,情感上产生巨大的满足感,甚至内心偷偷地升起一种自豪感,一股骄傲感。我为她也是拼了。她大学毕业,我亲自为她找工作,一口气为她落实了四份工作,供她选择自己最喜欢的。后来她选择的不是自己专业对口的外贸,而是到市商业银行上班。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工资高才不需要看“黄世仁”的脸色,才不需要用“黄世仁”的钱啊,“喜儿”可不能拖累“黄世仁”,“喜儿”希望年轻有为的“黄世仁”实现自己的远大抱负,而不是一生背负儿女情长;更不能因为我,丧失志气,甚至犯错误。她说这番话的时候,我感动得哭了。那一刻,我想我为她死,都义无反顾。

听到这里,丁先生,您也许理解我为什么在回老家视察的时候,一定要去一趟百货公司大楼,试图望一眼姓吴的初恋,那个女版的“高加林”,哈哈。当然,“初恋”这个词用在那里,也不一定准确了。反正,那个时候,那个地方,那种在内心里,在下意识里,偷偷地比照,快感无法形容啊。

现在回想,也挺罪恶的。我面对生命中的任何一个女人的时候,好像都忘记了自己还有其他女人在,法律上的,道义上的,名义上的,事实上的,全然没有在乎。我面对谁,眼睛里只有谁,不是吗,我觉得自己是独立的,有权利这样,只不过是不可告人的隐私而已。那时候,我的事业处在亢进期,是市里的大红人,开发区成为全省甚至整个西部的标杆,来学习的政府团队,一年几十批甚至上百批。除了春节,没有一个星期缺接待的,来者都要点名求见我,听我介绍经验。市委书记和市长看到我,都是一口一个“小赵小赵”地喊着,那种亲昵,对我来说太激励了。我也没有辜负这份厚爱,我在工作上没日没夜地拼命,我对自己说,一辈子得像个军人,一辈子都要处在当年抗洪救灾的那种劲头上,一辈子不要再挨手电筒抽打,被别人说软蛋。

我太风光了,我的风光掩盖了一切,甚至麻痹了自己。我与小乔的关系,并不是密不透风,没有半点跑漏。但是那些年太疯狂了。说实话,社会风气不太好,一个大权在握的官员,一个把企业做起来的企业家,一个有点名气的社会名流,好像在外面没有花花草草的事,都不正常了。所以,似乎都没有人过分在意男女绯闻。

我记得我开发区下面的招商局局长,被人举报,在外面有好几个情妇。我只是把他喊到办公室批评了一通,对他做了两点指示:一、不要把篓子捅到家里去,破坏家庭,那样麻烦就大了;二、经济上要干净,不允许为了女人贪污受贿捞不义之财。既没有处分他,也没有制止他。那家伙对我感激涕零。我当时觉得这没有什么,只要后院不起火,男人嘛,工作干好了就行,生活随便一点,不是个事儿。再说,没有这位能干的局长,就没有开发区的招商工作的精彩,就没有我们开发区的今天。这些小节问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权当是一个人对自己劳苦功高的自我犒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