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8/12页)

经过周密筹划,第二天的下午两点,当任潮涌从海北准时出发,上了高速不多会儿,就被一辆挂军队牌照的奥迪轿车跟上了。

两车一前一后相距不过二三百米,一路来到上海浦东。任潮涌在前边车上打瞌睡,办案人员在后边车上紧盯着,相安无事。

到了机场门口的下客区,任潮涌的车子刚停下就有保安上来驱赶,而办案人员的军牌车则无人过问。正是利用这个空当,任潮涌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带上了专案组的车。

为了对考察团有一个交代,在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十分钟左右的时候,办案人员拿任潮涌的手机,给机场上的市交通局副局长打了一个电话:“哎呀,真是对不起了,我刚才正在路上,忽然接到家里电话,说是我父亲身体不好,情况非常严重。你知道,我是家里独子,这种情况只能往回赶了。”

副局长接到电话,大声安慰道:“既然你家里出了这么紧急的事,那就不勉强了,你路上慢点啊!”

事实上,就在打这个电话之前几分钟,黄一平已经先与副局长通了话,交代说:“任潮涌不能同你们到美国了,具体原因不要问。等会有人给你打电话,你应付一下就可以,同时让身边随行人员知道一下,以免他们猜疑或者乱打电话询问。”

任潮涌上了专案组的车,开始态度挺蛮横,连珠炮似的问:“你们是谁啊?凭什么抓我?我是海北县人大代表你们知道么?耽误了我的公务你们负得起责任吗?”

坐在任潮涌右侧的市纪委常委,掏出自己的工作证,说:“任副局长,请你好好看清楚,这个东西是否能够回答你刚才的问题。我建议,你还是识相点,主动回去将有关情况如实交代清楚,免得给自己找麻烦。”

“那我能不能给考察团的领导请个假,也给家里打个电话说明一下。”任潮涌提出要求。

“请假的电话我们帮你打。至于家里,反正都知道你出国了,行程总共十天吧,这期间没人会记挂你。”纪委常委说罢,要过任潮涌的手机,给交通局副局长打了刚才的那个电话。

从上海返回阳城的路上,任潮涌心里有点忐忑,他不知道这次市纪委如此兴师动众,将自己半途截留下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等到进了办案点,任潮涌吃了一惊——在那里迎接他的,不仅有朱玉、何长来两位市委常委,而且还有市委副秘书长黄一平这位阳城一秘。三位领导中,任潮涌与朱、何两位并无什么交往,只有同黄一平这位海北老乡有些交情。他一看这等阵势,知道来头不小,心里当即想到那批出租车。

朱、何、黄三人见面之后迅速消失。带他从上海回来的纪委常委,将一套纸笔推到任潮涌面前,和颜悦色道:“你是党员干部,也是一个聪明、爽快人,我们找你来哩,是想了解一下三年前那批出租车的情况,你看是口头谈呢,还是写下来?如果现在不想说也不要紧,等到想说的时候告诉我们一声。行吗?”

任潮涌一听果然是出租车的事,一颗高悬着的心反倒放下了。他知道,关于那批出租车的采购,自己不过是个挡在前头的走卒,现在这么多领导出了面,看来动作不小。他也明白,这件事幕后背景复杂、干系重大,他们绝不是冲着自己这个小小的副科级干部,而自己到了这儿反而相对安全了。当然,如果自己能够坚持什么都不说,可能会更加安全。他料定,如果外边的那些人知道了自己被关押,一定会想方设法来解救。于是,他打定主意,坚决咬紧牙关,保持绝对沉默。

任潮涌在办案点上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通过监控设备分毫毕现在黄一平面前,也印证了纪委、检察院专家的预测。

“大概什么时候可以让他开口?可得赶在赴美国考察团回来之前哪,否则就要惊动海北那边了。”黄一平问。

纪委常委哈哈大笑道:“哪里需要那么久?凭我办案十几年的经验,五天之内保证让他开口。”

任潮涌的房间,是个经过了精心改造的单人间,窗户从外边用木板钉得严严实实,除了一只台灯别无任何照明工具,里面相当昏暗。开头两天,专案组将任潮涌扔在单人房间里,什么动作都没有,甚至连饭菜都从门洞里送进去。这样的环境,完全营造出某种囚禁的氛围。

也许是平时工作繁忙太过疲劳,开头两天,任副局长居然在房间里连续睡了二十几个小时,算是把过去欠的觉补了个七不离八。等到第三天,觉也睡足了,在里面慢慢体会到失去自由的滋味,任潮涌开始失眠,要么在床上辗转反侧,要么面向黑糊糊的窗外长吁短叹,连续折腾了也足有二十几个小时。这时,已然失去了时间、昼夜概念的任潮涌,慢慢进入了心理紊乱、烦躁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