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6/10页)

“哦,有点印象了。这人是个势利鬼,从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出这种事了,你还帮他在冯市长面前讲话,吃饱了撑的呀!”苏婧婧责备道。

“不是我主动讲话。那天,冯开岭来看病危的老头子,问我是否认识这个人,我只是顺便说了当年的历史。其实,我当时就听出来了,一定是他也找过冯开岭,而后者也准备网开一面,才借了我和老头子的名义。”廖志国解释。

花絮之三:也是设灵哀悼的当日,时在深夜,呼啦啦开进三辆大巴车,车身四周披挂素幛、缀满白花,喇叭里鸣放着低沉的哀乐。黄一平一看是海北牌照,心里有数了。果然,车停稳当,于树奎带领县里四套班子成员、机关部门以及乡镇负责人,大概将近百人的样子,一律素色装扮,预先佩戴了黑纱、白花,面色庄严、脚步沉重,依次列队向灵堂走来。车上抬下来十几只花圈花篮,上边写的全是“苏老队长千古”、“苏老队长永垂不朽”之类。显然,这种称呼不是冲着苏老主席生前政协的职务,也不是奔着死者女婿廖志国的面子,而是当年老人在海北的社教工作队长经历——上世纪六十年代初,苏老被省里派往海北搞社教,前后虽只一年左右,却因为作风踏实、为人正派、处事公道在当地官场与民间留下极佳口碑。挖掘出这一史实且拉上这条线者,乃是秘书黄一平。前海北县长乔维民正是循着此线索踏入廖府,受到苏婧婧的热情接待,及至得到廖书记恩宠。

本来,苏老主席的丧仪属于官方主办,来者又大多是政界人士,像于树奎这类官员吊唁时,列队鞠躬就可以了,廖志国夫妇作为亲属也只要鞠躬回礼。可是,令人没有想到的是,走在队前的于树奎迈着徐缓、沉重的步伐,满脸悲戚走进灵堂,先与廖志国、苏婧婧握手慰问,然后就带头跪倒灵前,咚咚咚行了叩拜大礼。站在一旁的廖志国夫妇,愣怔片刻不知所措,后在亲友提醒下欲行跪拜还礼,却被于树奎一把拦住,说:“我们代表海北晚辈,向曾经有恩于海北人民的前辈行礼,你们就不必多礼了。”

海北随行众官员,见于树奎如此举动,也只得纷纷效仿。这一来,不必说主人夫妇,就是旁观者如黄一平等,也觉得大为感动,彼此心理、感情距离立马拉近许多。

当然啦,于树奎的举动还不止于此。回到海北之后,他还指令本县宣传、党史、档案部门,深入挖掘、整理、总结了苏老主席当年社教的事迹,组织撰写了回忆文章,制作了电视、广播专题片,印制了精美画册,开展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追思、纪念活动,就连廖志国都觉得有些过分了,悄悄让黄一平传话给于树奎:“心意已领,可以收手了。”

此是后话,容不赘叙。

如此一场葬礼下来,于黄一平来说,不亚于多读了几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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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事处理完毕,苏婧婧按计划还将返回美国,继续她的陪读与问病之旅。其间,可能因为过于悲伤、忙碌的缘故,她本就虚弱的身体感觉更加乏力,且失眠严重、食欲不振,医生建议短期休养些日子再动身。

其实,苏婧婧原本也打算在国内留些日子,只是现在有了一个更为充足的理由,正好借休养身体之名,顺势留了下来。

既然父亲刚逝世,阳江老家那块伤心之地,不呆也罢。于是,黄一平建议:“不如在阳城休息,既方便夫妻团聚,又可以有人照顾。”

苏婧婧正有此意,说:“也好。那就选个环境清静些的地方,条件倒不一定多么好,住些时候我再去美国。”

黄一平问:“这个地方是选择离城市远些的郊区呢,还是在市区找个闹中取静处?本市郊区倒是有一家休闲农庄,条件很不错。”

黄一平忽然想起,阳西境内有家休闲农庄,傍长江而建,风景特别优美,非常适宜休养。最近这一年,杨艳几次利用星期天组织朋友聚会,约了廖志国过去打网球、钓鱼、吃饭,感觉不错。

“当然要方便购物、就医,还要不影响与朋友交流。你知道,婧姐我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在美国本就寂寞够了,回国了还住郊区休闲农庄岂不太过冷清。”苏婧婧道。

苏婧婧如此一说,黄一平心里有数了。他知道,苏婧婧到了阳城,市委公寓那种地方条件一般,阳城大酒店太吵,又不太适宜出入那些外商投资的星级宾馆,看来还是得在政府主办的宾馆里挑选。根据她提出的要求,黄一平悄悄在安静优雅、闲人罕至的迎宾馆,寻了一处偏僻小楼。那幢小楼,傍靠护城河,推开窗户即是粼粼河水和大片绿地,背后还有一扇小门可以进出,关了前边的大门即可自成一体,来往不必皆置于大门保安与电子探头的监控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