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8/10页)
苏婧婧自然知道利害攸关,乐得有个值得信任的人在外边帮助守门把关。相处这么多年,她对黄一平的信任,丝毫也不容怀疑。
那天晚上,政府机关事务局一位处长来访,苏婧婧当场退回了那人的一捆现金,并且还对其进行了一番廉政教育,因为事前黄一平电话提醒说:“此人是机关有名的大嘴,今天来了,明天一准全机关都知道。当年,老书记洪大光、老市长丁松都吃过他的大亏。”
第二天夜里,又来一位侨联女主席,一向喜欢在领导们之间搬弄是非,曾经一度同“三剑客”贴得很紧,黄一平也立即建议苏婧婧:“最好连门都不要让进,否则她会主动跑到房间里到处察看,动手翻东西都有可能。”结果,苏婧婧以头痛为托词,干脆将那个主席婉拒于门外。
苏婧婧高兴的时候,也会告诉黄一平一些送礼者的情况,包括那些有趣的过程、细节,甚至也展示一下有特色的礼品。譬如,市委副书记苗长林夫妇送来的一支野山参,是那种典型的人形、双鸡腿,外观完整无缺,足有一两重,一看就是那种数十年的精品。苏婧婧告诉黄一平:“那个苗夫人说了两三次,让我一定自己炖汤喝,千万不要转送旁人,言外之意东西太稀罕、宝贵。她以为我不识货,会随便将这种老参当做统货送人哩。”再譬如,贾大雄送的一盒冬虫夏草,只只整齐、饱满。那个贾夫人也是肚肠不深,居然当场做起老师,指点苏婧婧如何利用此物炖菜、煲汤,俨然一副好为人师的模样。苏婧婧笑道:“从她眉飞色舞的样子看,平时家里一定拿这么精贵的东西,当了普通作料哩。”
平常,黄一平知道晚上来客多,一般都采取回避策略。不想有两次,却被前来探望的人堵住了,便只好硬坐在那里。所幸的是,无论是当事人苏婧婧,还是那些送礼者,皆没有将他这个秘书当成外人。再说,人家是来看望一个病人,稍许表示一点心意纯属正常。那些人当着他的面,照样甩手就是一只十万八万现金的大红包,表现得气势如虹又气定神闲,丝毫也没有唐突、羞涩之态。如此,黄一平也渐渐明白,缘何市里有些官员,逢年过节或许真不收礼金,平时有事没事却喜欢生病,而只要有点小病又总喜欢住院。敢情在他们看来,党纪国法再严厉,总不至于同一个病人计较吧。
如此大约持续了一个星期,探病人流终于退潮。事后,苏婧婧悄悄交给黄一平一张纸条,上边开列了一串名单,说:“一平弟弟啊,有些事你姐夫不知道,我也不敢和他说。这几个人的事,下边党代会前后安排人事时,姐就拜托你关心一下。”
黄一平接过看了,足有七八十个人名,有些打了五角星,有些打了三角形。黄一平默记下来,当着苏婧婧的面就将名单烧了,说:“姐,你放心吧,我会放在心上。”
事后,黄一平悄悄问了城北新区管委会主任孙健,知道送的是十万元。他的名字前边,只打了个三角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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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阳城休息得差不多了,苏婧婧准备赴美国再呆几个月。按照原计划,年底党代会开过就会回来。美国那边,廖公子渐渐适应了大学生活,已经无须专人照顾。
临走前,她还有一桩事情要做:到省城看望两户人家,一个是梁副书记,一个是卜副省长。
前不久,苏老主席去世后,两位省领导专程从省城前往阳江吊唁,算是给足了廖志国夫妇面子。就梁副书记而言,虽然与廖志国年龄差不了几岁,可按照老一辈人的交情,苏婧婧只能算作晚辈,按照本地风俗,事后应当登门还礼。既然如此,那与梁副书记年龄、资历、职务相当的卜副省长,自然也不例外。再加上,未来省里政治格局无论如何变化,上述两位领导至少有一人会留在N省,另一位即使外任也未必不会再转回来。因此,苏婧婧此时以回礼方式上门拜望,意义绝非一般。
周末晚上,苏婧婧决定悄悄夜访省城。她没用廖志国的司机,而是让黄一平开车陪同。
路上有两个多小时的空闲,两人就说了些七拉八扯的闲话,其中当然也不乏精彩的亮点,偶尔灵光一现。
“一平弟弟呀,你觉得一个女人最大的成功是什么?最大的失败又是什么?”苏婧婧忽然问。
黄一平愣了片刻,摇头道:“婧姐,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想过。不过,我感觉你这样的女人,就是成功的典范。”
苏婧婧听了,哈哈一乐,说:“我知道你这是在说恭维话。可是,平心而论,作为一个女人,我还真是感觉自己挺成功。你不知道,可能因为家庭出身的缘故,我从小接受了太多政治的熏陶,对爸爸非常崇拜,感觉做人就要像他那样,能够有自己的一方天地施展才华。可惜,我是一个女儿身,处在封建历史长达几千年的男权社会,很难像你们男同胞一样有大作为。加上,我身体一直不太好,更加无法效仿爸爸,做一番治国平天下的伟业。幸运的是,你姐夫没有让我失望,经过我们的共同努力,在他身上实现了我的理想与愿望。外边不知情的人都说他怕我,其实哩,这么多年你也看到了,不是什么怕不怕的事儿,而是夫妇巨标一致、团结一心。从某种意义上说,我是把你姐夫当成了一个替身,只要他成功了,我就觉得自己也很成功,至于典范那倒也说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