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9/10页)

苏婧婧这一席话,倒也让黄一平明白了一个道理:难怪苏婧婧对官场政治热情那么高,原来以为完全是为了金钱利益,现在想想也不尽然。看来,她在插手干预丈夫政务的过程中,也在享受着一份独有的乐趣,甚至实现着某种无法直接完成的政治抱负。由此,对于社会上那些广为诟病的夫人参政现象,还真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哩。

“一平弟,你是不是认为婧姐是个很贪心的人呢?”苏婧婧又抛出一个颇为尖锐的问题。

“不是啊,我觉得婧姐你已经很、很……”黄一平选择措辞,希望尽量将违心话说得真诚一些。

“不错,我知道自己很贪,有时简直有点贪得无厌。可是,这种贪并非单纯满足了自己的私欲,很多时候我也有自己的难处哪!”苏婧婧一边感叹,一边从随身包里掏出两样东西,说:“喏,这两样东西你还记得吧?东西的价值你也心里有数吧?”

黄一平掸眼一看,果然认识。其中,一只西洋式钻戒,是苏婧婧刚到美国没多久,黄一平与徐晓凡悄悄前往探望,后者在拉斯维加斯花二十五万美金所购,正宗南非钻石、法国工艺,据说是全球限量版。一只是祖母绿中式宝石戒,正是当初中阳集团老总储开富所送,是其家族的祖传之宝。

“钻石洋气、时尚,宝石古典、厚重,两只各有特色。这种不同凡响的高贵之物,只有戴在婧姐你的手上,才显得大富大贵、高雅脱俗!”黄一平历练数载,这种马屁话无需打什么草稿。

“唉!这么好的东西,可惜都不属于你婧姐我哟!”一声叹息中,苏婧婧收起戒指,说,“等到你当了官就知道了,有时收人家一点东西,只能暂时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转眼就得转送别人,用于再打点上边的关系。现在官场上的情况哪个不知道,但凡做到一定职务、级别的领导,好多都是花了代价才上去,而这种花出去的代价,哪里会从天上掉下来?不想法找补回来怎么行?再说,不论哪个层次的官员,要想保住现有的位置,或者再上个一级半级台阶,还得继续花代价才能成功。如此循环往复,官场风气坏了,你姐夫那些官场中人被染黑,我们这些官员亲属也跟着遭罪受害。你说我这些天在阳城,说起来是休息,哪有一天得到真正休息?前后忙碌几天,今天跑一趟省城,一切都扯平了,私底下我还落下个贪婪的恶名,你说何苦来着!因此,从婧姐我内心里讲,倒是真心拥护上边的廉政措施,希望大家都干干净净、公平竞争,就像当初我爸爸做官那个时代一样,虽然清贫一些,倒也落得简单、轻松、快乐。”

黄一平闻言,内心颇受震动,推断苏婧婧说的确是真心话。他想,道理还真是如此,只有党风、政风、官风真正好转了,清明了,才能还营造一个光明磊落、生动活泼、轻松愉快的局面,让百姓信任干部,也让干部全心全意为百姓服务。

说话间,到了省城,先奔卜副省长家。

在卜副省长家院门外,通过电话联络,很快有一名青年男子出来迎接,相互对上话。来人是省长女婿、东方公司的真正老板庄大庆。

庄大庆态度倒也客气,一口一声苏阿姨,直叫得苏婧婧连连摆手,道:“不敢叫姨,叫声姐姐就可以了。”

苏婧婧独自进去,黄一平留在车上。

在车上等候的时候,黄一平想起前些时候有关海北出租车的那场风波,感觉很有意思。起初,廖志国还有点犹豫,到底是否应该采取破釜沉舟的做法,直接把事情公开,而且坚决一查到底。当时,廖志国的犹豫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方面,他生怕因优柔寡断而成为项羽第二,丧失了消灭对手、消除隐患的良机。另一方面,他也想借机取悦梁副书记,等于无形中也帮梁消灭了一个竞争对手。现在想来,多亏采取了后来的秘密查处方式且适可而止,这才起到引而不发才有的极大震慑力,也才有今天与卜副省长化敌为友的关系。官场斗争,虽然说起来你死我活、刀光剑影,却并非单纯以逞勇斗狠取胜,有时更需要讲究战略战术。试想,当初如果一味地硬上,也许果真能从政治上把“三剑客”扳倒,或许连卜副省长这棵大树也一并栽了,可事情的性质会完全改变,相互成为不共戴天的死敌。倘若卜副省长从此一蹶不振倒也罢了,若是一击不能致其于死地,那便后患无穷。况且,即使卜副省长下台了,他在省里的那些故旧、余党,又岂能放过你廖某人!更何况,时间过去不过短短数月,就是梁副书记与卜副省长之间,那样貌似不可调和的竞争关系,不是也因为彼此位置渐趋错开,马上就成为了共荣共赢的盟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