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玫瑰(2)(第6/9页)

“去说服她啊。”

“她大有主张,受过教育的女人就是这点可怕。”

“苏更生是一个极端可爱的女人。”

“你们真是识英雄重英雄。”

“你应该多多尊重她。”

“是,是,可是你别尽教训我,玫瑰,考完试打算如何?”

“入港大。”她简单地说。

“别跟男孩子混得太熟。”我说,“发乎情,止乎礼。”

“放心,我不会做未婚的妈妈。”她说。

我拍拍她肩膀,“在我这里住,规矩点,别丢了老哥的脸,知道不?”

“知道了。”

许多日子未曾与她开心见诚地谈话了。

但话未说完,她与雅历斯已打得火热,哪里都有他俩的踪迹。

雅历斯有一项绝技,他的摄影术真是一等的,拍得出神入化。家里到处摆满了玫瑰的照片,大的小的,七彩的黑白的,没有一张不是精致漂亮,每次他们出去玩,他都替玫瑰拍照。

玫瑰开头倒是很高兴,贴完一张又一张,后来也不过是当扑克牌般,一叠叠放抽屉里。

苏更生很有兴趣,挑了些特别精彩的,她说:“一个少女是应该把青春拍下来留念。”

我说:“你都是老女人了,还有这种情怀。”

玫瑰说:“我这大哥才是小老头子。”

母亲咳嗽着问玫瑰:“你在谈恋爱了?”

玫瑰吓得不敢作答,她就是怕母亲。

“暖,”我说,“对方是个大学生,不错的。”

母亲说:“你妹子掉根头发,我都跟你算账。”

“是,”我直应,“是!”

我坦白地问玫瑰:“要不要叫雅历斯到家去吃一顿饭?向老妈交代一下。”

“不必。”玫瑰说。

“你不是在谈恋爱?”我问,“你对他不认真。”

“他这个人幼稚,我不过跟他学滑水。”

我说:“待你把他那十八般武艺学齐了,就可以把他一脚踢开?”

“是。”玫瑰大笑,“学完壁球学滑水,还有剑击、骑马、开飞机,三年满师,一声再见,各奔前程。”

“十三点。”我骂。

“你想我怎么能嫁给他呢?他除了玩,什么也不懂。”

“你呢?除了玩,还懂什么?”

她强词夺理,“我是女人,我不必懂。”

“什么歪理,你看苏更生一个月嫌多少!”

“苏姐姐是例外,”她说,“我将来可不要像她那样能干,我不打算做事。”

“那你念大学干什么?”我问。

“大学不能不念,面子问题。”

“嘿,没出息。”

“是,我是没出息。”她承认,“我才不要在枯燥的写字楼里坐半辈子,赚那一万数千,跟人明争暗斗。”

她躺在沙发上,长发漆黑,瀑布一般垂下,我仔细欣赏我这美丽的小妹,她的手正搁在额头上,手指纤长,戴着我去年送她的指环,指甲是贝壳一般的粉红。

玫瑰额角有细发,不知几时,她已把皮肤晒得太阳棕,那种蜜糖般的颜色,看上去有说不出的舒服。

我的心软了,我这小妹真的无处不美,倘若我不是她的大哥,不知感觉如何。

她转过头来:“大哥——你在想什么?”她抬一抬那削瘦俏皮的下巴。她那样子,到了三十岁四十岁,只有更加漂亮成熟。

我说:“当时——你嫌周士辉什么不好?”

“他老土。”

“哦?”

“他什么都不懂,只会画几张图。”

“是吗?”我微笑,“如此不堪?”

“他不懂吃,不懂穿,不会玩,也不看书,整个人是一片沙漠,一点内心世界也没有,活了三十多岁,连恋爱都没经历过,土得不能再土。最讨厌之处是他对他那小天地是这么满意,坐井观天,洋洋自得,谈话的题材不外是又把谁的生意抢了过来,他公司去年的盈利是多少……他不止是俗,简直是浊。后来又借着我的名闹得天翻地覆,更加土上加土,一点都不会处理。”

我低头想了一会儿,“士辉是苦出身,大学是半工读念的,自然没有气派,也不会玩。但士辉有士辉的优点,他待你是真心的。”

“他?”玫瑰冷笑,“他与他妻子真是一对活宝贝。”

“算%!”我又生气,“拆散了人家夫妻,嘴上就占便宜了。”

玫瑰说:“所以我说只有苏姐姐是个明白人,隔了这么久你还怪我。”

“隔了这么久?”我嚷,“人家孩子还没懂得走路呢。”

“苏姐姐说,我只不过是周士辉逃避现实的借口!”

“你跟苏更生狼狈为奸。”

“真的,大哥,你想想,周士辉这个人多可怕,他根本对妻子没有真感情,结婚生子对他来说,不过是一种形式,人生必经过程。忽然他发觉这种生活形式不适合他,他无法一辈子对牢个乏味的女人,他就借我的名来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