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第2/6页)
容玠定定地望着苏妙漪,似有所动。
“怎么了?”
苏妙漪问道。
容玠摇摇头,“没什么……”
这么多年,他似乎已经习惯了高高在上地鄙弃、谴责,却甚少有一刻像苏妙漪这般,即便是被误解、被记恨、被反咬一口,也能设身处地替那些人思虑,究竟是什么逼得他们误入歧途。
他只是,忽然有些自惭形秽。
在苏妙漪面前,他好像总是在反省自己的傲慢……
沉默半晌,容玠才又开口道,“就算白鸭生意是贱民巷脱困的捷径,可它亦是刘其名之流逍遥法外的歧途。不论如何,买人替罪就是不公不法,你揭穿此事,并无过错。”
“……”
“苏妙漪,该反省该自责的人不是你,而是另有其人。那些头戴乌纱、坐在衙门里的,还有同我一样,日后想要为官作宰的天下士子……是我们该思量,如何为贱民巷的人另寻出路。”
寥寥几句,亦为苏妙漪厘清了思路。
苏妙漪终于收回视线,眉眼舒展地看向容玠,唇角掀起,露出这段时日以来最松快的一个笑容,“说的也是,多谢义兄开解。”
容玠眸光微动,“回府吧。”
马车从巷口静悄悄地离开,朝容府驶去。
因担心刘家人狗急跳墙、不择手段地报复苏妙漪,容玠将苏家众人全都接去了容府,单独辟出了一间院落让他们暂居。
这种关头,苏妙漪知道自己不能逞强,果断选择背靠大树躲进了容府。
刘家在暗中咬牙切齿,而在明处,临安府衙也日日上门来讨人。
距离容府还有一段距离,马车却在大街上倏然停了下来。
容玠和苏妙漪相视一眼,下一刻就听见外头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
“临安府通判傅舟,奉命捉拿苏妙漪!”
也不知是什么人走漏了风声,傅舟竟知道容玠和苏妙漪出了府,于是领着一众官差拦在了他们回府的必经之路。
众目睽睽之下,傅舟站在马车前,眼神阴冷,表情却正义凛然,“皇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当初连扶阳县主遭人诬告,都不得不往衙门走一遭,如今苏妙漪不过是容氏义女,难道还比皇亲国戚更尊贵,更目无王法吗?!”
路边的行人逐渐聚拢过来,观望着傅舟与容府的对峙。
马车内,苏妙漪冷笑一声,刚要起身,却被容玠按下。
容玠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先坐下,随后才伸手掀开车帘,自己对上外头的傅舟。
“敢问傅大人,衙门捉拿苏妙漪,是为何缘由?”
“苏妙漪散播谣言,妖言惑众!整首白鸭歌都出自知微堂,临安城人人皆知……”
容玠神色淡淡,“那首白鸭歌容某也有所耳闻,并未听出什么蹊跷。还请傅大人解惑,哪句是谣言?是蓬门巷卖白鸭,还是青天在上睁眼瞎?”
睁眼瞎三字一出,街道两边围观的百姓们都忍不住嗤笑了起来。
就连他们都能看出来,容大公子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当面骂临安府衙这群人呢。
傅舟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咬牙道,“整首白鸭歌都是无中生有!”
容玠启唇,吐出三字,“证据呢?”
他面无表情、理直气壮的,一时连傅舟都对自己的听力产生了怀疑,“什么?”
容玠耐心地重复了一遍,“临安府衙有何证据证明,白鸭的买卖不存在,郑五儿没有替刘其名受杖杀之刑?”
傅舟的反应也极快,当即怒叱道,“知微堂造谣没有凭证,竟反过头来要被造谣的人自证清白?!古往今来,断没有这样的道理……”
“谁说知微堂没有凭证?”
容玠打断了他。
傅舟一愣。
“知微堂已经有了人证物证。而傅大人尚未将此案查清,便将妖言惑众的罪名妄加于人,是否太过鲁莽武断?”
“……”
傅舟僵立在原地,脸色阴沉得可怕,眉宇间一丝不可置信和紧张,可转瞬又意识到什么,驳斥道,“知微堂若有证据,为何不交给衙门?”
“我们此行正是要去衙门。”
容玠掀唇,一字一句道,“不过还请傅大人慎言,收回捉拿二字,请——舍妹去衙门问话。”
傅舟脸上的表情霎时变得精彩纷呈。
转眼间,捉拿便成了恭请。
容玠和苏妙漪乘着马车,在傅舟和一行官兵的“护送”下驶到了衙门外。
走进公堂的时候,容玠听见苏妙漪低低地笑了一声。他步伐微顿,转头看过来。
苏妙漪嘀咕道,“我怎么总是和衙门打交道。这才过了多久,又来了……”
得知傅舟终于拿住了苏妙漪,刘富贵已经匆匆从城东赶来了衙门,此刻就候在公堂上,见苏妙漪进来了,神色阴戾地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