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审第三天(第6/20页)

总之,两人联络并不密切。寿士也不知道水穗看过他手机上和那位女性友人往来的信息。

预约保健师上门访问一事,就是这位女性友人的建议。虽然也想过咨询儿童福利机构,但两人商量后,觉得还是找保健师比较好。于是寿士没有告知水穗,便打电话预约了时间。确定时间后,隔天对方打电话来,希望更改时间,于是改到了八月十二日。这个时间是保健师指定的。那天寿士特地请假,想要陪同咨询,向对方说明水穗的情况,顺便问清如果要去医院看病,该看哪一科之类的事。

案发当天早上,寿士觉得水穗看起来并无异状。女儿躺在婴儿摇床里哭泣,寿士吃完早餐的面包后哄了一会儿,孩子还是哭个不停。因为还要赶着上班,他赶紧给女儿吃上奶嘴,匆匆出门。站在厨房做家务的水穗问他今天几点回来,他说会尽量早点回家。

事实上,那天他比往常都更早结束工作,不到八点便下班了,还发消息告诉妻子要回家了。从位于西新宿的公司回到世田谷的家,差不多三四十分钟车程。这天,一路转车都很顺利,不到三十分钟就到了,他没有绕路去别处,直接回了家。

打开大门,客厅没开灯,静悄悄的。寿士只瞥见浴室外的更衣室亮着灯,走过去一瞧,浴室门敞开,水穗站着,女儿瘫在水中,水深约莫膝盖高。寿士吓得赶紧抱起女儿,帮她把呛进口中的水吐出来,用手机打急救电话,质问水穗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里,寿士没有掏出手帕,只是低下头。

“我也有很多事没做好,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此时,法官提醒寿士要针对法庭上的问题作答。

里沙子忽然觉得寒气袭身,因为太过突然,她的第一反应是空调温度被突然调低了。过了一会儿,里沙子才察觉这其实是一种恐惧的感受。但就算厘清这种感觉,也不知道自己在恐惧什么。是害怕眼前这位低着头,失去了孩子的父亲吗?还是眼神从未和这位父亲有过交集的孩子的母亲呢?抑或是对这起孩子惨死的案件本身深感恐惧?

里沙子偷瞄水穗,只见水穗的头几乎低到下巴,肩膀微晃。她在哭吗?里沙子赶紧将视线移到自己在资料上记的笔记上。虽然看得懂写了些什么,却无法理解。到底应该怎么看待这件案子,她完全不知道。

进入休息时间,法官告诉陪审员们,有任何想问的事都可以提出来。也就是说,休息结束后陪审员可以针对案情提问。里沙子本以为气氛会和午休时一样,沉默到有点尴尬,没想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刚刚那位丈夫挺了不起的,是吧?现在还有人对太太这么体贴吗?”五十多岁的年长女性开口。与其说是提问,不如说是如实表达自己的想法。她的目光依次扫视着里沙子和另一位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子,可能是因为他们和水穗年纪相仿吧。

“我还是单身,所以……”男子回道。

“我想是因为工作性质不同,每个人有所差异吧……”碍于男子的回应,里沙子也只好勉为其难地回应。

“听说和父母相处不睦的人,会做出出乎常人预料的事……”一位身穿亚麻料西装,从没开过口的四十多岁的男人说,“不是说那位太太有被害妄想吗?就我刚才听到的,那位丈夫的陈述很清楚,不像是凭空捏造的。”

“他是说妻子不向父母求助,也不联络,没错吧?”白发男士像要确认什么似的说。

“我觉得意思完全不一样耶。要是妻子有被害妄想症的话,大概会认为别人一定都带不好小孩吧……不过啊,他还真是个体贴的好丈夫,不是吗?”年长女性说道,众人陷入沉默。

里沙子总觉得无法释怀,想从安藤寿士口中再多听到些什么。她还有好多好多想知道的事,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提问。大家应该也是这么想吧,因为她自己就有这种感觉。

“我想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吵架,”打破沉默的是六实,里沙子一脸惊讶地看着她,“呃,那个,吵架不是两个人同时向对方说些什么,而是有一方先说了什么,是吧?好比明明叫你做那件事,你却没做之类的。”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耶。”年长女性可能是想起自己和另一半相处的情形,只见她边笑边喃喃自语。

“因为太太拒绝外援、拒绝婆婆的协助,所以夫妻俩发生口角。不过我记得安藤先生说婚后不久,他们也争执过,只是不太记得因为什么事而吵架。我想知道到底是哪一方先挑起事端的,”六实说,“不过不是为了判断什么啦……”她又补了这句。

“想知道什么,想问什么,请不要顾虑,尽管说出来。还有人要发言吗?”法官逐一看着每位陪审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