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审第三天(第7/20页)

“那位从学生时代交往的女性友人……”三十多岁的男子喃喃了一句,随即闭口。

“我不认为他们是旧情复燃。”身穿亚麻料西装的男子说。虽然气氛稍微缓和些,众人却又陷入沉默。虽然看上去是在思索什么,但里沙子觉得大家八成想不出要问些什么。

“安藤太太发现先生和前女友往来的信息,我想知道信息的内容。”三十多岁的男子露出一副总算知道自己想问什么,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搞不好他会回答不太记得了。”年长女性说。

“候补陪审员的提问,我们也会一并汇总。有想问的问题吗?”听到法官这么说,里沙子和同样是候补陪审员的阿姨,不由得互看了对方一眼。

要是女儿不如其他孩子,您怎么办?难道不会觉得不安吗?从不觉得婴儿的哭声很烦吗?难道您不曾熟睡到完全没听见女儿的哭声吗?您的女儿喜欢什么样的游戏?女儿会笑是几个月大的时候?想问的事一一浮现脑中,里沙子又觉得这些问题似乎都不适合在审判场合询问。只见那位阿姨小声回了句:“没有什么特别想问的。”里沙子心想自己也要这么回答,说出口的却是:

“如果安藤太太生产后说自己想继续工作,丈夫会尊重她的决定吗?”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就像别人的发言,“安藤太太的工作也很忙,时常需要加班的样子,那时两人对未来有什么规划吗?有具体想过要怎么一起生活吗……”自己到底想知道什么呢?里沙子停顿半晌,又赶紧补上一句:“我也不知道自己想知道什么就是了……”

“没关系,这也可以问哦!”法官笑着说。

休息时间结束后,安藤寿士再次站上证人席,陪审员们逐一询问。寿士直视陪审员们,回答问题。这一幕让里沙子有点受到冲击,她原本就觉得寿士很像自己周遭会遇到的人,这下子感觉更贴近了。这种近到像是回家路上擦肩而过,又或是像六实那样和自己搭上同一班电车、会招呼几句的感觉,这让里沙子不由得畏怯。

面对六实的提问——也就是两人吵架的原因,寿士只是一再回答“不记得了”,但他强调并非一方一味地指责另一方,而是双方都说出了比较情绪性的话,才爆发了口角。

里沙子听着寿士的回答,反射性地看向水穗,她好像想说:“才不是这样!”当然,始终低着头的水穗不可能发言。如果允许她的话,她会怎么说呢?

关于自己与前女友往来信息的内容,寿士说自己在信息中约过碰面时间,或向对方道谢;对方回复的也只是确认时间的信息,或是回答问题、给予建议。不过比较长的谈论都是用电脑联络,手机大多只是用来确认碰面时间与地点等,所以不知道水穗是看到哪一条特定的信息萌生误会的。

接着由法官询问,先是女法官说出里沙子的提问。里沙子担心要是寿士看向自己回答该如何是好,不由得垂下眼帘。

“如果她说要继续工作,我当然不会阻止。水穗还没怀孕时,的确没有计划得很具体,但现在很多都是双薪家庭,那时候认为总有办法兼顾。”寿士看着提问的法官,回答道。里沙子偷瞄了一眼,确认他并没有看向自己。

法官又陆续提出好几个问题。之所以没有马上陪妻子去看心理医生,是因为寿士觉得水穗的情况还不到要就诊的程度,而且就像刚才说的,担心会被迫和孩子暂时分开。女性朋友建议向保健师咨询,也是担心他们被儿童福利机构关注,认为能免则免。这一点和没立刻去看心理医生的理由是一样的。

寿士表示,就是因为担心事态会演变到亲子被迫暂时分开的局面,自己才在周末多担待一些,希望可以改善情况。之所以找保健师咨询,纯粹是因为女性朋友建议找比较了解情况的人商量,寿士才做此决定的。

为什么担心孩子会被带走呢?里沙子思忖。莫非寿士认为,一旦心理医生确认水穗的精神状况有问题,孩子就会马上被带到儿童福利机构接受保护?里沙子在思索这些问题时,法官继续询问:“您之所以对儿童福利机构有所顾虑,是否并非单纯地害怕家人四散分离,而是怕事情闹大、家丑外扬?”这正是里沙子想问的。

寿士否认,而且是坚决否认。“老实说,我不知道要找哪一种机构、要怎么咨询,现在还是很困惑,那时也是……”他喃喃着,顿时语塞。里沙子看了想:低着头的寿士又哭了吗?但他并未掏出手帕,只是耳朵红红的。

再次短暂休息后,和寿士交往过的那位女性朋友站上证人席。

这位名叫穗高真琴的女性和寿士同岁,两人是在大学的语文课上认识的。真琴大学毕业后在旅行社上班,现在也还在同一家公司。二十五岁那年与寿士分手后,真琴第二年就结婚了,二十七岁时生下第一个小孩,二十九岁时又生了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