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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话 中宵露残雪倾城(第19/26页)

卯时更令初唱,他终于在一干侍从的簇拥下,走出了已经困住他两个月的人杰殿,极目之处,白茫茫的一片,是积雪的宫殿楼台。

“天有异象,佑我魇桀……”他喃喃言道,意气风发地踏出了通往储君之位的第一步,身后成群的侍从列队躬身相随,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穿行在偌大的皇城宫阙之间。

每每通过一道宫门,都有驻守在此的礼官焚香祝祷,一片肃静中细碎的祭铃声是唯一的声响。仪式庄严而烦琐,一步一步地将魇桀引向高处的步淼庭和摩云殿。

越靠近这一片神圣的区域,魇桀身后的队伍越来越庞大,有列队尾随的百官,也有执事护卫的银甲龙禁卫,一层叠一层。这个时候,声音有了,整齐的盔甲磨砺声,和高高低低的步伐声不绝于耳。

当魇桀穿过一长段开阔大道进入到步淼庭时,他发现耳中听到的步伐声突然间统一了,与盔甲磨砺的声音完全同步,干练、整齐、充满力量。

他回过头去,身后层层叠叠,银甲反射着雪色,晃得刺眼。那些峨冠博带的大臣们停留在上一道宫门处,矗立在数百丈长的龙禁卫队列之后,就像一个个表情模糊的小蚂蚁。

他们并没有跟过来,只是留在原地默默地注视着他。

魇桀心中浮起几分不安,再将目光投向步淼庭的另一端,只见偌大的池子对面的高高御阶之下,一个身着银甲,面罩鹰面的身影正驻剑而立,虽然相距甚远,但从这身盔甲,他看出是梦川的镇川上卿鹰隼。

按礼制,从他踏足之处,衡越步淼庭,乃至于连接摩云殿的这一条中轴线,都只能是梦川皇族所能驻足的所在,是皇权的表示。其余大臣,无论多么位高权重,都只能依班次品阶分流至两边的回廊。

鹰隼驻剑而立的地方,不是他应该驻足的所在。

魇桀瞳孔紧缩,扬声喝道:“鹰隼,你好大胆!”

鹰隼只是立在那里,没有动,静静地看着他。步淼庭的两边回廊上也整齐地矗立着数排龙禁卫,就好像两排铜墙铁壁。

魇桀的心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他嗅到了危险的味道。这个时候,远远地传来令牌敲响的声音,报令官在曼声唱和:“日始破晓,卯时一刻……”

卯时的令牌早已响过,这一路行来重重礼节,差不多接近一个时辰,倘若此时是卯时,那他出门之时的令牌声岂不是错的?

不对,不是错的,根本就是假的,有人设计他早到了一个时辰!魇桀开始慌乱起来,就好像一头踩入陷阱的野兽,伸手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一阵低沉、但整齐划一的声音响起:“魇桀闯宫,图谋不轨,放下武器,俯首不死。”

魇桀大喝一声,转身挥剑斩向身后的龙禁卫,一时间他面前的所有人都爆发出嘶吼,刀枪剑戟,统统朝着他招呼过去!

魇桀在军中日子也不浅,虽然龙禁卫个个骁勇,但到了他面前,战力悬殊太大,一时间鲜血四溅。

不少人倒下,而后面又有无数人冲了上去,前仆后继,没有人退走……

魇桀的脸越来越白,数百丈长的军队,密密麻麻地拦住了他的退路,他就算再神勇,也不可能一口气杀光眼前的士兵,逃出生天。

左右回廊上的士兵依旧驻守原地,纹丝不动,就好像是一群事不关己的旁观者,但是无论他朝哪边回廊而去,他们都会跟他面前的士兵一样,拼死相斗。越来越多的士兵在朝步淼庭里涌,就像是一层又一层巨浪,逼得他喘不过气来。

仓皇之中偶然回头,看见远处的鹰隼正持剑笔直地朝着他而来,步履迈入水中,一池绿水以肉眼所能见的速度化为坚冰,逐渐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蔓延,无数冰棱爆出,发出金石之声。

冰封之术!

鹰隼不可能会冰封之术,这澧都城中能使用如此霸道的冰封之术的人不多,除了他那高高在上的父皇,以前只有魇暝与他旗鼓相当,就算是璐王也稍逊一筹。即使是那个邪性的魇璃,也只能玩一玩零零碎碎的小把戏……

魇桀心念一转,而今璐王离都,魇暝病骨支离,哪里还有谁?要杀他的人就只有那一个,他命中的克星——魇璃。

她居然一直在隐藏实力!

他钢牙咬碎,再无心与杂兵厮杀浪费力气,挥剑杀出一条血路,大吼一声飞身而起,双手握剑,朝着魇璃劈了下去!

魇璃闪身躲过,无佞剑剑锋一侧,已经朝着魇桀的脖颈划去。

魇桀见机极快,剑身一翻架住魇璃的剑:“魇璃,事到如今,你还要藏头露尾吗?” 魇璃也不答话,无佞剑挽作一片白光,身形腾挪,快如闪电。

此番发动政变,惊动父皇是迟早的事,如不能在父皇介入之前,将魇桀解决掉,势必功亏一篑。今时今日,她断不能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