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山深无桃源 名重生前累 (第10/13页)
唐宁虽使铜箫,却也将那人逼得连连后退。那人一阵急退,靠到了店小二身旁,猛然脖颈一凉,已然身首分家。
杀人的却是店小二,手中拿着一把切肉的菜刀,刀口一丝鲜血。
那店主人嘿嘿一笑,使双掌欺上,照驼山派一人后心拍上,登时击杀。
驼山派顷刻功夫三去其二,余下一人惊恐之下也被赵姓同窗击杀。
没想到驼山派伏击潞州信使,反而落入他人圈套。那店主人功夫甚高,一掌将驼山派那人击死,决非江湖泛泛之辈。
唐宁心下正盘算,赵姓同窗上前对那店主人行个礼道:“多谢王屋派师叔出手。师叔这手功夫可帅得很。”
那店主人笑道:“大家既然结盟,自然有难共当,有福共享了。只要你我两家齐心协力,这河南一带还不是呼风唤雨。”甚有得色。
赵姓同窗转头向唐宁道:“又遇见唐兄,多谢了。”
唐宁笑道:“看来一场好戏,偏叫在下这不入流的赶上显眼。真是惭愧。”
那店主人嘿嘿一笑,店小二也是脸露不屑之色,想来是因唐宁使了不入流的青云剑法。
赵姓同窗道:“唐兄,上次别后回到长安,曾向大师兄提及遇见你,大师兄对你甚为关切,吩咐再遇见你邀你到剑宫一叙。”
唐宁道:“请赵兄代我向阎大哥问好,在下一时恐怕难回长安。”
那店主人脸色顿时变得谦恭,道:“这位小兄弟用铜箫却使青云剑法,我眼拙看不出师承,不过看修为却是名家子弟,可否见告?”
唐宁道:“在下无门无派。”
自然无人相信,唐宁见得多了,也不以为意。
赵姓同窗道:“当年大师兄劝唐兄留剑宫不成,想不到唐兄如今却自己习武。”
唐宁笑道:“微末功夫,防身而已。”
赵姓同窗道:“唐兄此去何方?”
唐宁道:“听闻潞州地灵人杰,前往游历。”提及潞州,想起适才那潞州信使,不知是否被秦宁劫杀,道:“那秦宁误投匪类,真是令人痛心。今日还望他少作罪孽,尽早回头。”
赵姓同窗笑道:“唐兄放心,潞州信使肯定无恙。”
唐宁知他已有安排,作别上太行山去。
昭义军节度使正率军在河北柏乡讨伐成德王承宗,偏偏今日潞州刺史又不在府,唐宁只得在西街找处客栈住下,也不知是不是秦琼落难潞州卖马所住的那家店,反正用过饭,到西街一转,连这家在内倒有三处客店都树着“秦琼卖马处”的标牌,还有“秦琼客房”,收费奇贵,客人还排不上队。
潞州城又不甚大,唐宁不觉又转回州衙前,倒见州衙两边钟鼓楼有些特别,鼓楼稍近而钟楼稍远,这倒也罢了,最奇的却是鼓楼在东,而钟楼在西。自来晨钟暮鼓,钟楼在东而鼓楼在西,天下衙署道场莫不如是,而此处特别不知何故。原来玄宗李隆基即位之前曾为潞州别驾,便在此处延揽了一干文臣武将,此乃天子龙兴之所,自然要与别处不同。
这时钟楼之下独坐着一位二十七八岁的儒生,容貌清秀却面带病容,不住咳嗽。唐宁受伤后曾从孙山人学医道,虽时间仓促,只来得及学习本草,但基本的医理尚知,那人一望便可知患上了痨病。此时八月头上,午后天气仍热,那人却倚墙而坐,日照当头,虚汗直出,时而仰天长叹,时而低头苦思,口中念念有词,似在吟诗。
唐宁知道痨病一忌愁苦,二忌辛劳,而那人却二者兼具。唐宁见那人如此不爱惜身体,忍不住上前道:“这位兄台,如何这般不知自惜?”
那人抬头打量唐宁,却从未见过,听口音应是关中人氏,便起身作揖道:“这位兄台天子脚下,来此小州作甚。”他讲话却是洛阳一带口音。
唐宁也还揖道:“长安唐宁,有事到潞州公干。”那人道:“兄台可是寻找刺史么?他前日到柏乡劳军,恐怕非三五日不能回来。”唐宁不觉踌躇道:“这却如何是好?”
那人道:“若是急事,可交与在下。刺史去后事宜暂由昭义军兵马使李将军代掌,在下可与引见。”
唐宁问道:“阁下是……”
那人叹口气道:“在下昌谷李贺,暂在府中入幕。”
唐宁吃惊道:“可是李长吉么?”那人点头称是。李贺十八岁时才名已满天下,想不到竟在潞州充作幕僚,唐宁肃然起敬。
李贺却是情志消沉,毫无得意之色,从他身上丝毫看不出有写“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的豪情壮志,以致唐宁心疑此人是否假冒。及至到了昭义军衙门,人人唤他“李先生”,那将军唤他“长吉公”,这才不疑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