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山深无桃源 名重生前累 (第11/13页)
唐宁所带书信,一封与昭义军节度使,一封与潞州刺史,那将军匆匆阅就,便写了回信,交与唐宁。唐宁伸手去接,猛然从信上传来一股内力,直攻唐宁心脉。
唐宁遽逢此变,急使真气护住,两股真气一交,那股袭来的真气便退去了。
那将军拱手笑道:“原来唐公子身怀绝技,怪道吕将军会派你作信使,适才李某多有得罪。”原来那将军初时打量唐宁一个未弱冠的书生,如何吕元膺使他传信,莫非有诈?暗中细看唐宁,行路沉稳,起坐之间倒似有功夫的。
昭义军原与河北藩镇一般无二,由太行派割据潞泽相卫邢洺等州称雄,只是当节度使薛嵩死后,武灵门乘机强占了相卫二州,太行派才归附朝廷。那将军也是太行派的一个长老,名唤千绝刀李胜,一柄大刀使得神出鬼没,不单江湖拼杀,便是战阵冲杀也是实用。他见唐宁身负功夫,便出手相试。
唐宁道:“在下这点微末功夫,也算绝技?真是贻笑大方。”
李胜道:“唐公子年纪轻轻,内功修为却在李某之上,不知是哪家名家子弟,佩服,佩服。”太行派势力虽大,但仅论武功,却不是最好的,李胜已试出唐宁内力不在自己之下,这佩服确实不是客气。
唐宁笑道:“在下无门无派,也非江湖子弟。”李胜自然不信,但唐宁不讲,李胜也看不出。
李贺自然更是什么也看不出来,见唐宁年仅十八九岁,一身武功居然博得昭义军排行三哥的李胜敬佩,不由得对唐宁刮目相看,因想起自己十八岁时离家到洛阳求取功名,便得韩愈赏识,诗名得以在士大夫中传播。李贺是唐皇室支系,出身自然高贵,又有韩愈等人推荐,眼见前途无量,高中乡试后到长安应试进士,一切看来都顺顺当当。
谁想有人从中作梗,讲李贺父亲名字“晋肃”,“进士”之“进”与“晋”同音,李贺应该避讳,这么一个荒唐的理由居然被考官采纳,这也是李贺少年气盛得罪了人之故。李贺被迫放弃考试,从此仕途黯淡。虽然经韩愈推荐,靠“诸王孙”的身份作了一个从九品的小小京官,但心高气傲的李贺如何能忍受这份卑微之职?心情郁闷之下,反惹了一身病。又投到潞州韩愈的侄婿这里做幕僚,三年来病况愈重。
李贺自考场失意之后,几番想投笔从戎,弃文习武,无奈多年苦读,身体孱弱,只得作罢。方今藩镇割据,他是宗室子弟,一心想削平藩镇,恢复祖先一统社稷,这才写出了“男儿何不带吴钩”这样的诗句,争奈空怀才华,报国无门,郁闷难消。
李贺见唐宁精神饱满,一身朝气,朦胧中便如自己少时一般,自感青春一去不回,岁月催人易老,不由得长叹一声,心道:“我李贺当年若不习文而习武,成就定不在这少年之下。而今俱往矣。”二十八九岁正是感慨青春不再的时节,何况李贺如此少年得意、老大壮志难伸之人。
那李胜是极好客之人,当下到酒楼设宴为唐宁接风,李贺与另一位将军作陪。唐宁心知李胜如此乃是看吕元膺的面子,加上他性本温和,出语更加谦逊。
掌柜的讨好李胜,唤女子来弹琵琶助兴,说是才传来的新曲,那女子展喉弹唱,却是白居易的新作《琵琶行》,江州距潞州何啻千里,这歌词旬日间便传至此间。
那名将军姓刘,看起来状貌勇猛,挥手道:“怎么是这等呜呜咽咽的曲子,换一曲有力道的。”
李贺道:“白学士的新声,还是倾耳相听。”刘将军脸色不悦,他一向与李贺没什么交情,也不买他什么诸王孙的帐。
李胜便道:“七弟且耐心一听。”原来那刘将军在太行派排行第七。
刘将军道:“听说白学士骨头最硬,朝中上下没有他怕的人,怎生这曲子却软绵绵、惨兮兮的。刘某却不大爱听,只怕这白学士也是徒有虚名。”自顾喝酒。此人看来酒量甚洪,大碗狂灌。
唐宁听那歌词,其中确有几分凄然,想是白学士被贬之后心情不佳。此时听那将军贬损白学士,心中不平,便道:“白学士忠心受冤,难免有感伤之意,却并不消沉,再者岂可因一时之情论人?”
那刘将军见他不过十几岁,一副书生模样,心道:“你一个小书生居然敢在我刘某面前放肆。”拍案而起。
李胜有心要看唐宁功夫,默然不语。
唐宁乃东都信使,刘将军虽然有气,总不会开打,只去提一坛酒道:“刘某是粗人,不懂什么诗词歌赋,只知道今日三哥叫我来是陪酒。我总得招呼唐公子一定喝好。”双手将一坛酒掷向唐宁,那酒带坛三十斤开外,那刘将军又故意大力掷过,心道你一个弱书生接不住出了丑,可是自找倒霉。